面前被人輕輕放了一杯咖啡,言妖抬頭去看,不知何時秦云晴已經(jīng)走到了言妖的面前,那邊鋼琴的表演者已經(jīng)換了人,秦云晴穿著一條碎花的連衣裙在言妖的對面緩緩坐下,時隔多年,姐妹倆的再見面,就是那樣平淡和意料之中。
言妖沉默著,目光從秦云晴手腕間那條傷疤上淡淡的掠過,靜靜的等待著秦云晴接下來的話。
氣氛沉寂著,鋼琴聲悠悠響著,無形之中,為這壓抑的氣氛又平添了一分壓抑。
“我一直...都在等你...言言...”
輕語著這句話,秦云晴將目光落在言妖的身上,五年未見,聽說言妖當上了特警,成為了一名保家衛(wèi)國的將士,聽說言妖剪斷了那一頭長發(fā),如今變得英姿颯爽。
那個時候在千里之外,聽著言妖的消息一點點的傳來,或多或少,她慶幸又難受著,而今見到了那個人,不像照片上那么明亮動人,卻真真是優(yōu)秀又英勇。
一頭長發(fā)不見了蹤影,齊耳的短發(fā),干凈利落,黝黑的皮膚,粗糙的手掌,靈動的桃花眼,眉眼間的戾氣也早已經(jīng)被歲月吹走了不見,而今的言妖,平淡柔和,沉穩(wěn),和當年相比,差距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聽著秦云晴說的話,言妖抬起桌子上的咖啡輕輕的抿了一口,低聲道:
“我以為你不會回來...”
這一場將由她挑起的戰(zhàn)爭,也會是由她去結(jié)束,而無論過程如何,這一場戰(zhàn)爭,她必須要贏。
“言言,你有你想守護的東西,有你想要的真相,而我亦是一樣,我也有我想要守護的東西....”
他們兩個人的立場也終是在很多年之后,成為了彼此的對立面,一個不會手軟,一個將不會再抱有愧疚的心里活著。
那天帝京的太陽很烈,秦云晴和言妖坐在咖啡館里,聊了許多,聊了小時候,聊到了現(xiàn)在,還聊到了以后,兩個姑娘說說笑笑,吃著甜點,喝著咖啡。
像許久都未曾見面的老友一樣,訴說著彼此的生活中的苦或甜,可是他們明白,這一次之后,他們將不會再有現(xiàn)在這一刻,也將不會如此心平氣和的面對彼此,再不會。
兩個人笑著,鬧著,像所有尋常的姐妹兒一樣,還拍了照片,照片上,兩個人笑嘻嘻的。
那一天的帝京,言妖覺得是她走到至今以來,在帝京最心安的一天,也是過的嘴舒服的一天。
將手里的杯子輕輕放下,秦云晴站起身來,走到言妖的面前,彎腰,對著言妖深深的鞠了一躬,眼眶的淚水也隨著這一鞠躬,掉落在地上,暈染了一塊。
她哽咽著聲音道:“這一鞠躬,是...給六歲的言妖...”
那一年,就是因為她,造成后來的言言一直生活在地獄之中,就是因為她,這么多年,她走不出去的坎,也是言妖走不出去的坎。
言妖沒有動,坐在位置上,承下了秦云晴的這一禮,人總是要往前看的,無論原諒與否,沒有誰會一直在后退,沒有誰。
言罷,秦云晴直起了身子,對著言妖又是一鞠躬:“這一禮,給言阿姨...”
舊事里,言言媽媽的死是她母親一手造成的...
話落,秦云晴直起身子,又鞠了一躬:“這一禮,給姥姥....”
給姥姥橫死街頭,飄零許久的不得回鄉(xiāng),給言家的受到傷害的每一個人。
那些死去的故人,都是她秦家欠下的債,如今她能做的也只有這些虛禮,來減少自己心里面無數(shù)的愧疚。
那些死去的人不再回來,可是活著的人卻要好好活著。
言妖走的時候,輕輕的拍了拍秦云晴的肩膀,側(cè)臉道:
“晴晴,有些錯不是你能夠承擔下來的,你也好,我也罷,只求問心無愧,珍重...”
最后兩個字道別了所有的情誼,余生里,兩個人就是將來待事情塵埃落定了,恐怕也不會再相見了。
言妖走的瀟灑,一如小時候一般,把秦云晴一個人留在了原地,獨自一人離去,而秦云晴站在那里,久久未曾起身,久久未曾說話。
直到后來很多年里,歲月沉淀,想起這一幕來時,秦云晴輕輕一笑:
“那些想來覺得說不出口的話,覺得難以做到的事情,等有一天,你去做了,之后就會覺得那其實沒有什么大不了的,該道歉就道歉,該謝謝就謝謝,人這一生,起碼就這兩個簡單的事情一定要去做,只求問心無愧。”
她遲來的鞠躬里包含了道歉,言言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她會在自己余生里,盡力的去彌補那些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