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璽撲倒在地，額頭上流下的血液沾濕眼眸，他苦笑渾身無力，沒想到竟然栽到這里。他心有不甘，他還沒有把南潯和玄清安全帶回五十。

　　顏旬抬腳踩在趙文璽背上，用力讓他臉緊緊貼在地面。她垂眸盯著趙文璽，同趙南潯說“乖乖聽話，都少受些罪。”

　　趙南潯咬緊牙，面部肌肉緊繃，她抬傘抵在自己心口“我把自己滅了，你又該如何交代？”

　　她神色微動瞬間又鎮定下來“那你試試，你自滅，那我就殺了玄清，殺了這里所有的人。”

　　“趙南潯，你不必如此。”陳晟站在門口輕飄飄的說道。

　　顏旬皺眉“陰差？”

　　他負身而立點頭，與以往那副沉默內斂不同，如同脫胎換骨，風度翩翩。他含笑望著顏旬可說出的話冷冰冰“冥司自立，為的是維護人與鬼的那一道界限。冥司之差守的是義，不是主。你越線擾亂，該……殺。”

　　顏旬望著他的眼眸失神，一點也沒聽見他所說的話語。“你……是誰？”

　　“冥司陰差陳晟。”他話音剛落，她便到了眼前緊緊攥住他的脖子，那般用力恨不得一把掐斷。可在她淚滴落在陳晟手臂上時，腐蝕一片倒讓她前所未有的慌張。

　　陳晟淡然捂住傷口，垂眸聲音疲憊“今天我來，是要滅你，千年惡鬼。”

　　“你是……趙南沂。”顏旬瞪大了眼十分肯定說道。但她底氣又弱了幾分，在他面前，她還是如此渺小。

　　趙南潯在聽玄清說明真相后，也想到了，既然哥哥是一葉菩提，那便不會消散。可她沒想到，陳晟竟然就是他。

　　“顏旬，你現在，像是一條亂咬人的瘋狗。”趙南潯站直著身體如此說道。顏旬自被揭穿后就說話全無章法，言行不一致，就像是錯亂。

　　顏旬哭笑抬手捂住自己的臉“你是來殺我的，呵呵。”

　　陳晟抬手拉住她的手腕“我陪你一起。”顏旬望著他搖頭“你還是那么討厭，用你的選擇約束我。”甩開他的手另一只手迅速將槍抵在他腹部。遲遲沒有開槍，她不能開槍，不可以殺了他，如果趙南沂死了，五十陣法便少了力量。

　　縱然不是七葉是八葉，失去一葉并與大礙，可顏旬不會冒險，她對冥主絕對忠誠。

　　陳晟還是沒有承認自己是趙南沂，但是也沒絕對否定。他握住顏旬握槍的手“你開槍吧。”

　　她的手在顫抖，容得他的面容貼近她，鼻尖相觸碰。

　　“你……”顏旬緊緊咬著牙合上眼，眼淚噼里啪啦掉落。

　　在趙南潯那邊看的清楚，顏旬背后，陳晟手里握著的匕首完全沒入她的體內。

　　“你開槍啊……”他的聲音近乎于哀怨，而她含著淚慢慢松手將槍丟落在地面“我就算被你滅，也不會放棄對趙南潯的怨恨。”她栽倒在地，背后血流不止。

　　“母親……”玄爍睜開了眼見證了那一瞬，顏旬看過去嗔道“別過來，礙事。”

　　玄爍跪在地上向前伸著手，踉踉蹌蹌顧不得站起身爬到顏旬身邊，顏旬瞪他“愚蠢。”

　　“你告訴我，為什么要這樣害我的母親，這樣對待我！你告訴我！”玄爍對她哭喊，像個小孩子一樣，可即使如此雙手在緊緊按壓著她背后傷口。

　　顏旬抬頭盯著趙南潯“別以為這樣就是結束。”她嘴中念著聽不清的咒語，一瞬屋內多了幾個惡鬼，那種壓迫感讓所有人都不敢放松警惕。

　　各自為戰，身負重傷也在苦苦維持。顏旬坐在地上像是一根枯樹枝搖搖欲墜，她就算滅，也一定不會那么輕易的再次死去。

　　抵御一陣，陳晟近到顏旬身邊“你扛不住了，對不起。”顏旬伸手抓住玄爍的手臂，用力拉過另一手攥住他的脖頸“你們聯合起來來滅我，沒那么容易。我只要搶了他的身體，你們就無可奈何。”

　　陳晟皺眉“他是你養到大的，你搶了他的身體，他會死。你竟真舍得。”

　　聽到這話玄爍伸出雙手握住她攥著他脖子上的手臂，他臉憋的通紅，用力也移不開。顏旬對著玄爍說“我讓你不要過來，是你自找的。”

　　“母親……”玄爍小聲喚著她。顏旬神色未見動搖，她忽然明了為何會到今天這一步。

　　趙南沂從一開始就知道一切，他一步一步將慕容送到趙南潯身邊，通過冉閔將玄清帶至五十，再到果子，玄禮等人，是他們一步步讓五十眾人察覺到她的存在。可是，為什么他不直言，而且繞了一圈？

　　她手漸漸松些，容得玄爍喘氣，她問出了她的疑問。他為了拖延時間，回答了本不該回答的問題“應報咒。”

　　“原是如此，那你的報，是應在趙南潯身上吧。”

　　“是。”他說罷趁著她思考放松警惕毫不留情襲擊，卻被她輕松一躲，按著玄爍的肩膀站起了身。

　　那邊趙文璽喚著玄清，玄清被他喚醒，暈暈沉沉。趙文璽拍拍蹲下拍拍他的臉頰“清醒些，別讓惡鬼吃了你的靈魂。”

　　“嗯。”玄清勉強躲起，看向了顏旬那邊，他猛然站起指著玄爍和顏旬身后“玄爍！惡鬼！”他雖然聲音嘶啞的不行，可那一瞬還是喊了出來，破音刺耳。

　　陳晟迅速襲向他們惡鬼，眼見著利爪著玄爍肩膀，他恐怕來不及救下玄爍。那顏旬嘴角一邊揚起，淡然扳過玄爍，擋在了他的背后。

　　原本不曾放開玄爍的手也終是放開了，她低頭看著從胸膛穿過的手臂，再抬頭無奈笑著。她剛才，做了什么？

　　可是，好像前所未有的輕松。玄爍抱住了倒下的她，好久好久都沒有過的一絲絲溫暖，盡管他愛的不是她，是他的母親。

　　陳晟紅眼別過頭去不再看她，應付惡鬼。

　　顏旬感覺到自己在一點點消散，記憶好像也在一點點褪色，一切一切終于要走到盡頭。玄爍不停喃喃自語“你別死，你不能死！你還欠我的呢！”

　　她雙手無力下垂，望著對面的玄清微笑，最后輕聲在玄爍耳邊說“對不起。”

　　千年來，她的第一聲對不起給了玄爍。沒有人知道這一句話究竟是混含著什么情感，可玄爍還是放棄不了她最后給他的溫情。縱然，她從來不是他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