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夢蝶
果然,我還是替代不了你,安妮。
這是辛辰回國的第二天,我在床上呆了一整天了,什么都不想做。
難過嗎?不,一個人喜不喜歡你,這本來就不是我們可以決定的。只是,遺憾罷了。遇見那么好的人,卻沒辦法跟他再靠近一點。
昨天晚上開始,我回想了好多以前的事。那個時候安妮還是我的偶像,不,應該說,是我的夢想。
在我上初中的時候,她和辛辰已經上初三了。當時我跟她還不熟,但是我經常在各種比賽和晚會上看到這位學姐的身影。在我看來,學校里幾乎沒有人會不喜歡安妮那樣的女孩子的,又好看又可愛,還很有才華,當然也包括家境,她是女生們都想成為的人,特別是我們這些低年級的女生。她好像有種魔力,讓人無法輕易把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對了,忘了介紹,我跟辛辰因為父母的關系,很小就認識了。他從小就跟別的小朋友不太一樣,總是一個人沉默寡言,但是在我還不知道什么是喜歡的時候,我就已經喜歡他了。
我媽說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黑社會老大的兒子,反倒像書香門第的公子。小時候跟我媽媽去他家里,他經常是安安靜靜地抱著很大的一本書在看,那時候我還不認識那么多字,所以特別崇拜他,覺得他比我們幼兒園里那些只會揪女生辮子的男生強多了。不過,對于我喜歡辛辰這件事情,是在我看到了他和安妮兩個人走在一起之后,我才發現的。因為你笑了,辛辰。即使相比起他人,你對我的態度要好很多,但是我從來沒見到你笑過。
那天放學后,我在初三的教學樓下等辛辰,想告訴他我媽媽邀請他去家里面吃飯。在傍晚的時候,其他人都走得稀稀疏疏了,我看到辛辰和她有說有笑地從樓梯口走出來。看到他們的那一刻,我有點恍惚。橘黃色的斜陽正好落在他們的身上,就像是我經常在少女漫畫里看到的常有的那種場景。然后我注意到辛辰嘴角上揚的弧度,我確定了我喜歡他這件事,同時,也確定了他喜歡安妮。
我在原地愣住,直到他們朝我走過來,辛辰問我怎么在那里。
“這是我同桌,安妮。”他跟我介紹站在旁邊的她,他沒有注意到自己忽略了安妮的姓。
“你好,我是安妮。”她沖我笑,不是禮貌或者客氣的那一種,而是好像我們是離別很久的朋友,時隔多年再相見一般,帶著莫名的親切感的笑容。
“你妹妹嗎?”
“一個阿姨的孩子。”辛辰這樣跟她介紹我。
即使知道了這樣的事實,但是我并沒有所謂的“失戀”的感覺,因為他們兩個人站在一起的時候就是給人一種天造地設理所應當的舒服,所以我還挺喜歡看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會有這么奇怪的心理。
后來我就經常去找他們一起玩,不過大部分時間安妮都是在琴房里,然后我坐在旁邊看她。安妮會好多種樂器,并且對練琴這件事樂此不疲,經常是各種樂器都輪番練上一遍才肯結束。有時候我一邊看她一邊想,如果換做我是男孩子,我也一定會喜歡她這樣的女生。
但是我朋友說我和安妮的心都真大,一個看著自己喜歡的男生和另一個女生交談甚歡,另外一個可以容許一個頂著妹妹的頭銜的女生靠近自己喜歡的男生。現在想來的確是挺讓人詫異的,這又不是什么瓊瑤劇。如果換成是另一個女生,我是說,如果不是安妮的話,不會有這種情況,因為我知道的自己比不過她。
盡管我和她家境條件都差不多,可是她身上帶著一種自由灑脫的姿態和昂揚的生命力,不像我們循規蹈矩,跟她呆久了會覺得整個人都充滿了電。所以我們都愛她,如同靠近自由。這是等到后來我才發現的。
日子飛快地掠過,而我在他們身后不停地追趕。三月份的時候安妮和辛辰都收到了美國高校的錄取通知書。我為他們感到高興,與此同時也病態地決定自己以后也要去美國讀書。我像夸父逐日一樣,死皮賴臉地想要抓住他們,直到八月份的某一天。
“安妮不見了。”
辛辰在電話里這樣說的時候,我感覺到他的聲音在顫抖。我還沒意識到他說的“不見了”,是意味著什么,直到我見到他。
去到辛辰房間的時候,他低著頭戴著耳機靠在床邊,手機里播放著以前安妮在學校里表演的錄像。大概是發覺有人靠近,然后他抬起頭來。看到他的樣子,我有點不知所措。我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哪怕之前他爸媽離婚,在他臉上都看不出一絲情緒的變化。
沉重的眼袋掛在因為毛細血管破裂而充血的眼睛下,青色的胡渣在他的下巴冒出頭來。
“辛辰...”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又低下頭。
“我幫你一起找她。一定可以找到的。”
說完,我迅速離開了他的房間,準確地說,應該逃離。不是我有多著急想要找到安妮,而是我看不了他那個樣子。他可以因為安妮露出笑容,因為安妮變得讓我更加觸不可及,但是不能因為她而自甘墮落,我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