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才匆忙下山,不敢再在這里停留,雖這里是佛門之地,但深夜,荒山,破廟,老和尚,總覺得非常詭異,那個老和尚感覺不出是究竟是覺醒者還是鬼,但他總覺得不簡單,也不敢多做停留,以比來時上山更快的速度,又一路飛奔下山。
冷風如刀,吹拂在萬才的臉上,宛如刀割,頭發(fā)被吹的向上飄起。
月光,荒山,飛奔的人影,懷中純白的雪靈狐,構成了一幅奇異的畫面。
雪靈狐雖然不用時時抱著,但萬才自從在醫(yī)院見到雪靈狐后,就不想再將它放下,只覺得抱在懷里更為踏實。
崎嶇蜿蜒的山路上,懷里的雪靈狐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凝望著萬才,似乎有著萬般柔情,片刻之后,那綻放著光華的眼珠突然變的暗淡,只見它身體陡然縮小,萬才只覺懷里一空,一摟之下竟沒有抱住,雪靈狐已經(jīng)從萬才的懷里掙了出來,向山上跑去。
“小狐貍。”萬才神色一變,大叫一聲,就想前去追趕。
那雪靈狐向山上跑了幾步,聽到萬才的聲音,停了下來,望了望萬才,眼神中有一絲不舍,隨后又轉身頭也不回的向山上奔去。
萬才心中焦急,適才在山上,他心中已經(jīng)隱隱有了猜測,那老僧一幅得道高僧的樣子,不像是妖邪之物在裝神弄鬼,他既然說了小狐貍是不祥之物,那恐怕不像是假,只是自己不愿意相信,他不敢想象小狐貍落到了佛門高僧的手里,會是什么樣的結果。
白娘子碰到法海老禿驢會是什么結果?
來不及想那么多,萬才轉身也向山上奔去,一人一狐,一前一后,往山上狂奔。
“六道輪回的善惡報趣,盡在人心的一念,能趨于善,即上升天人界,起一念惡,即墮惡道,因果昭彰.....”
........
一陣恢弘響亮,莊嚴無比的佛音從山上不斷的傳下來,綿延不絕,萬才只覺得耳膜震的嗡嗡作響。
原本身輕如燕的軀體也變得如陷泥澡,整個雙腿似乎灌滿了重鉛一般,舉步維艱,面前更似乎有道無形的氣墻阻礙,不禁心下大駭,這老僧的功力也太強了吧!
萬才滿頭大汗,渾身承受了極大的壓力,仍然一步一步的往山上而去。
雪靈狐已經(jīng)奔到了半山坡上,和萬才拉開了數(shù)十丈的距離,此時它回過頭來,似乎面露不忍之色。
“小狐貍.”萬才咬牙叫道。
雪靈狐望了望萬才,又望了望山頂,原本一覽無余的山頂突然起了大霧,竟是霧茫茫一片,只依稀可見一座寺廟,朦朦朧朧隱匿在霧海當中。
“施主你且放心的去吧,這雪靈狐心地不壞,于你有恩,但終是孽畜,我會好好教化,若有朝一日,你成為..大能,再上山來吧”
老僧的聲音滾滾傳來,入耳清晰可見,竟似站在身邊說話一樣。
話中似乎蘊含了一種奇異的力量,雖然清晰的傳入了耳朵,但其中的關鍵部分萬卻怎么也聽不清,“大能?什么大能?”。
他停下了腳步,老僧這般神通廣大,法力高超,他想要將小狐貍從老和尚的手里奪走,恐怕不太現(xiàn)實。
心下黯然,只得下山去了。
云市老汽車站,早些年是云市的唯一汽車站,主要負責市內各個鄉(xiāng)鎮(zhèn)線路的運輸和少量的幾條市外運輸線路,后來經(jīng)濟發(fā)展起來,需要對外承運的線路越來越多,老舊小破的汽車站就不堪重負,又在市南建起了新汽車站,所以原本的汽車站就被人稱之作老汽車站。
萬才的老家在承留鎮(zhèn)北石村,從老站買個52路的車票,坐3,4個小時也就到了。
“檢票上車,檢票上車,檢票上車咯...”
檢票員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滿臉風塵,歲月的風霜在她的臉上刻下了深深的溝壑,肩上挎了一個小挎包,手中拿著一疊小票在喊道。
不大一會,整個車廂都坐滿了,司機發(fā)動了汽車,52路汽車緩緩駛出老汽車站。
52路公交車是那種老舊的運載客車,車上是雙座位的椅子,最后一排則有一條長長的椅子可供4,5個人一起乘坐。
萬才坐在靠窗的位置,望著窗外發(fā)呆,突然眉頭一皺,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酒味,只見一個標準的社會大漢大大咧咧的坐到了自己的身旁,光頭,一腦袋疤,滿臉橫肉,一串大金鏈子,面向兇狠,萬才心生厭惡,不自覺的往里縮了一縮,那人似乎是感覺到萬才的動作,沖著萬才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嘴大黃牙。
萬才心中叫苦,怎的命這般不好,跟這樣的人物一起乘車幾個小時,那可真是煎熬。
他的位置在第五排南側,算的上是整個車廂靠中的位置,他發(fā)現(xiàn)第七排有個身穿長袍的老頭緊閉雙眼,鶴發(fā)童顏,臉色紅潤,似乎是在閉目養(yǎng)神,最后一排長椅上則是坐了幾個著統(tǒng)一灰色服飾的青年,約莫年紀跟自己差不多大,每人手中都提了一個黑色的大包,幾人自打坐下,也不彼此交談,只是緊緊的抱著手中的包裹。
突然一個女孩吸引了萬才的注意,
那女孩坐在第三排北側靠過道的位置,所以從他的這個角度上,只能看到一張側臉,
那是一張絕美的側臉,曲線優(yōu)美,輪廓清晰,
一頭烏黑的長發(fā)如瀑布般披散下來,遮蓋住脖頸上雪白的肌膚,膚如凝脂。
蘇晨也很美,但卻是性感潑辣的美,這個女孩卻像是一個大家閨秀,渾身上下有種端莊賢淑溫柔婉約的氣質。
萬才心想:“要是能和這樣的美女坐在一起,別說坐上幾個小時,哪怕是幾十個小時,那也是一種享受啊”又偷偷瞥了眼身旁醉醺醺的大漢,心下郁悶之極。
“吱....”
刺耳的急剎,汽車突兀的停了下來。
司機打開車窗,破口大罵:“死老太婆,不要命了嗎?!”
“求求你..求求你....讓我上車...讓我上車....”
萬才聽到車前一個老婆婆的聲音傳來。
“趕緊讓開,你是在碰瓷嗎?你是在表演嗎?車上已經(jīng)沒座了”
司機罵罵咧咧的說道。
“我有...我有錢,讓我上車。”
老婆婆斷斷續(xù)續(xù)說道。
“你沒聽嗎,車上已經(jīng)沒座位了”司機扯著嗓子喊道。
“我有...錢”
那老婆婆仍然不斷重復著。
‘咯吱...’門打開了,萬才望見一個老態(tài)龍鐘,滿頭花白銀發(fā)的老太太拄著一根拐杖上車了。
第七排身穿長袍,原本一直閉目養(yǎng)神的老頭,霍的一下睜開了眼。
車上的位置已經(jīng)坐滿了。
老太太猶似風前殘燭,又似漂浮在大海上的一片孤舟,站在過道上,好像隨時都要跌倒。
萬才正想起身去讓個座,但身旁的大漢就像死豬一樣擋著路,嘴里發(fā)出了輕微的鼾聲,
老太太身穿一件灰布麻衫,上面沾滿了泥垢,污穢不堪,身上散發(fā)著一股難聞的氣息,一路走來,汽車上的旅客都紛紛捂住了鼻子,老太太走到第三排的位置時,一手拄著拐杖,一手抓著頂環(huán),不動了。
汽車突然一陣晃動,
老太太立足不穩(wěn),身子搖晃,半邊身子一下就倚靠在了那美女身上。
“啊~!”
一聲尖叫,那女孩像是見了鬼一樣,忙不迭的用手里精致的包將老婆婆向外推,神色中的鄙夷,一覽無余,一張絕美的臉蛋上充滿了厭惡之色。
“對不起..對不起...”老婆婆慌忙說道。
那女孩哼了一聲,不再說話,扭頭向窗外看去。
萬才臉色變了變,這時耳邊一道粗獷的聲音響起。
“老人家,來坐到我這里吧。”
說話的正是坐在萬才身旁那個滿嘴酒味,看起來兇神惡煞的大漢。
他竟然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