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給你個機會說說，我忘掉了什么？”
姜涵斂看著她難得溫柔的神色，再次感激自己難得的沖動。
“好，我們慢慢說。”
原先的他總是過分冷靜，將一切都算計得清清楚楚，除非盡在把握，否則他從不貿然出手。
蘇童安的生活一直在他的視野之中，只是他從來不會出現。
她忘了自己，這一點，他一直很清楚。
直到兩年前，他發現蘇童安明里暗里地想辦法接近自己，他再也按捺不住那顆想要靠近的心臟。
哪怕只是一點點，哪怕只是當她的雇主，他也想靠近蘇童安。
這個念頭簡直讓他發瘋！
原本只是想要距離近一點，等蘇童安真的來到了他身邊，他才發現，那根本不夠。
或許這就是人無窮無盡的貪念，當一個愿望視線之后，欲望就會源源不斷地涌上來，直到再也無法控制。
他甚至不惜以寒江的身份，再次出現在她身邊，只希望她偶爾也能像依靠方向陽一樣，給他一點信賴。
“說來話長，安安，我第一次見你，是在十五年前。”
二人坐在落地窗前，屋外淅淅瀝瀝的雨聲落在玻璃窗上，濺起一陣陣的水花。
姜涵斂的聲音不大，可是房間內太過安靜，以至于他的每一句話都被無限放大，直落到她心底去。
十五年前·許家
許家與姜家是世交，姜涵斂從小走動的最多的就是許家。
只不過姜涵斂的父輩與許家雖然交好，可他本身卻并不喜歡許家。
每次跟著姜凌去許家，他都會選擇獨自一人在許家大院中散步，或者是坐在某顆樹下看書。
許家太過熱鬧，尤其是人群中間那個女孩，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難免便有了點驕縱，理所當然地認為，全世界都該這么捧著她。
姜涵斂喜歡安靜，所以他不喜歡許諾，有她在的地方，就人聲鼎沸，躲不開的贊美之音，讓他覺得煩躁無比。
那一次他輕車熟路地避過其他人的視線，繞進了許家的后院，找了個安靜的角落，閉上眼睛享受著片刻寧靜。
依稀記得，那是一個春暖花開的時節，樹上飄著不知名的花瓣。
他那時候不過十歲的年紀，沒有現在身上這點本事，自然也沒有發現，樹后躲著的女孩。
直到女孩偷偷用樹杈點了點他的腦袋。
“誰？”
姜涵斂一下子坐起身，就看見樹后躲著一個穿著白裙子的長發女孩，十分瘦弱，蒼白的臉上點綴著小雀斑，一雙漆黑的眼睛里帶著好奇，與警惕。
他從來沒見過這個女孩，也從沒見過這樣的女孩。
“你又是誰？”
女孩看起來比他還要不愉快，細長的眉毛擰在一起，單手拿著樹枝，另一只手叉著腰看他，像是看著一個陌生的侵入者。
“你不是許家的人？”
女孩的這幅尊榮，任誰看了都不會相信她是許家的人。
“我當然不是。”
女孩哼了一聲，十分不屑一顧地岔開腿，以樹枝為劍，一下子劈在一旁的樹上，樹枝應聲斷成兩截。
“我總有一天要離開這個鬼地方。”
她這番動作下來，長裙被風吹起。
姜涵斂才發現她沒有穿鞋，白皙的腳腕上有著深深的紅痕，像是被什么鎖鏈之類的勒出來的痕跡，看著就覺得頭皮發麻。
但是女孩卻仿佛沒有察覺。
她走到他身邊坐下。
“你也不是這里的人吧？這個地方一般人可進不來。”
這個地方。
姜涵斂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來，他最初選擇這個偏僻的小院子，就是因為這里禁止人進入，所以無比安靜。
只是他不知道，這里還關著這么小的孩子。
她是誰？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歪過頭看他，長長的頭發垂在白色的長裙上，讓她看起來就像是小小的一團，圓乎乎的臉頰讓他想要伸出手去捏一捏，看看是什么觸感？
“寒江。”
他下意識地回應道。
“哦，我叫安流。”
“你多大了？”
姜涵斂看著她成熟而老練的模樣，雖然看起來是小了一些，但是應該跟他差不多年齡吧？
“好像快6歲了，我也不知道。”
在這種地方遇見這樣一個女孩，看起來實在太過詭異，姜涵斂內心盤算著他偷偷摸摸把這個女孩帶出去的幾率是多少。
可惜以他當時的腦子，怎么算都只能是0。
“你趕緊走吧，這個時間，那個人該來了。”
小小的安流將他往一旁的樹叢里一推，又蹦蹦跳跳地走到一旁的門后，將地上的鏈條重新拴在自己腳上。
姜涵斂在一旁的灌木叢里蹲著，卻沒有離開。
他看見不遠處的房門緩慢打開，那個眼熟的男人從屋內走出來，牽著安流走入了門后。
......
原本打算與蘇童安和盤托出的姜涵斂靠著椅背思考了一陣之后，忽然意識到。
他與蘇童安的初見，是在許家。
那時候的許忘，認識蘇童安的父親嗎？
如果不認識，那么她的身世就是個謎。
蘇童安能接受嗎？
她對她父親的感情這么深厚，這打擊未免太大了些。
姜涵斂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整理好了措辭，挑了幾句與她說了。
蘇童安果然是一臉迷蒙的表情，仿佛故事中的那個女孩，并不是她。
她忘得干干凈凈，根本不記得自己曾經如何挑釁過未來呼風喚雨的寒江先生。
“我是不是，也被注射了什么藥物，才會失憶？”
聯想到許諾與方向陽，蘇童安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第一個受害者。
誰知姜涵斂一頓，臉上寫滿了疑問：“什么藥物？”
她將下午在咖啡廳與阿守的對話與他說了，姜涵斂搖頭，清冷的面頰帶著篤定的神色：“根本就沒有這種藥物，我更愿相信，他們是被催眠了。”
提到許諾那個事件，姜涵斂忍不住捏了捏蘇童安的臉頰，沒有小時候那種綿軟的感覺了，她瘦了不少。
“下次不許這么沖動，提前跟我商量，嗯？”
蘇童安不習慣這么親昵的動作，掙扎了一下，撇過了臉，臉上帶著可疑的紅暈：“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