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燮瑜已覺后背發汗，仍然保持冷靜：“玲瓏公主，事發之后血口噴人既不能逃避你的罪責，也不能扶正你的名聲，甚至還要牽連你的母妃。這宮中人踩人，難道還沒有嘗夠嗎？”

　　玲瓏公主道：“難道現在我的母妃還能如以前一樣嗎？”

　　擷芳打斷兩人的話：“鄭大人，把證據都拿給我。”

　　鄭燮瑜把東西都拿了上去，一份份供詞，證據確鑿，巧心，冰藍，還有幾份，凡是參與之人都有：“公主！”

　　擷芳翻看一遍，粗略瀏覽：“巧心交代，晚上你如何偷偷炮制毒藥，在藏書閣偷偷翻閱醫術秘籍，而冰藍受你指示教你如何制作，其余之人皆有目共睹，還有幾人參與其中。內務府提供的香料有限，你又如何購置來的曼陀羅種子。雁過留痕，想要查不到，你也太小看我們了。”

　　玲瓏面如白紙，一切底牌都被翻在桌面，連一塊遮羞布都沒有。但也因為沒有，反而無所畏懼了，不會更好，只會更壞，但又能壞到哪里去。

　　擷芳道：“玲瓏，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我把證據交給父皇，讓父皇決定怎么處理；二，我把這些東西都毀了，你該做什么做什么，此事就當沒有發生過，你的母妃在地位上不會有什么變化。”

　　誰也不是傻子，玲瓏公主搖頭道：“不可能，你……有什么條件？”

　　擷芳道：“我要你繼續像以前一樣，假裝什么都沒有發生，聽從父皇的安排。而我會聽從父皇的安排，遠嫁鄴國，只要我們都不說，沒有人會知道。”

　　玲瓏公主震驚了：“為什么？”

　　擷芳道：“很多事已經安排好了就改變不了了，不要相信別人，要相信自己，什么都只能靠自己。我們大昭的公主，這一點從來都做的很好，手段一個比一個高明。但我希望，你們對自己的親人可以少些算計，多些坦誠。你與我直說，接過會比現在的境況要好。”

　　玲瓏公主道：“你們會聽嗎？明珠沒說嗎？她也說了，為什么你沒有讓給她？”

　　擷芳道：“明珠不懂，難道你會不懂？你我何曾自由過？今日之事就是你自己給自己畫的牢籠里，從現在開始，你必須繼續做個徹頭徹尾的溫婉和善之人，如果你不能做到，我將隨時取你的性命。父皇不知道的事，太子知道，他將會替我一直盯著你，而你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玲瓏公主道：“我知道你存的什么心，這樣你依然坐收漁利，我永遠還是不起眼的那個人，還要背負更多的歉意，你不如殺了我！”

　　擷芳道：“你說的對，我不會殺你，如何讓你這一生都為此痛苦，才是我的目的。”

　　玲瓏公主道：“你不告訴父皇，我也不會領你的情！不管你處置與否，我都逃不出太子和鄭燮瑜的手掌心，你打的一手好算盤，將來事發，父皇還能更加喜愛你的懂事，而我只會被打發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繼續過暗無天日的日子，我不會讓你如意的。”

　　“機會是你自己給自己的，如果你想自取滅亡，我們不介意給你遞刀子的。”擷芳只覺頭腦發昏，許多事情攪在腦中，還沒安排好卻沒了力氣。有心無力就是這種狀態吧。

　　“鄭大人，麻煩你把玲瓏公主和明珠公主單獨關押，不要走漏風聲，若是她們想通了便來告知我，到時候再談。”必須趕緊結束，直覺只有他一人能夠明白她的意思，會幫她。

　　鄭燮瑜道：“臣遵命！”

　　殿外的侍衛得召而入，兩人拼命掙扎，不得安寧。鄭燮瑜道：“把他們打暈帶走，別引人注意！”

　　侍衛遲疑了一會，但見公主和太傅均是如此堅決才下手。

　　鄭燮瑜想和擷芳單獨說話，剛走前兩步。初七攙著擷芳去喝藥了，擷芳回頭道：“鄭大人，今日麻煩你了，還請幫我善后，我有些身體不適，你先退下吧！”

　　鄭燮瑜只能離開。

　　端起藥來，一飲而盡，擷芳仍然不放心：“初七，你幫我守著，別讓人打擾。我睡一會。”

　　初七給擷芳公主蓋好被子：“放心，奴婢會守在外面，若是有事出聲喊我。”

　　擷芳閉上眼，腦中鬧哄哄的，身體疲倦，又睡去了。

　　前幾日夢里都是紛繁復雜的人事，今日夢中一片安寧。一片幽暗的森林，兩邊的灌木荊棘叢生，赤足而入，衣裙飄過，不帶塵土，不知道為什么要往叢林深處去，荊棘撕破連衣裙，絲毫不覺疼痛，在雜草之中有一只黑色的蟬，蟬翼如新，一下一下顫動。

　　直至夜半，殿中只有兩盞月季花紋圓形燈，溫柔的橘黃色的燈火，擷芳才醒來。

　　初七耳力極好，她一醒就進來了：“公主，感覺好些了？”

　　擷芳點點頭：“好多了，這一睡也是極耗體力的，這才幾日便覺得身體虛空無力。”

　　初七給倒了杯水：“喝點水吧！小廚房備了燕窩，外間一直煨著，我去給你端來。”

　　擷芳也有食欲，吃著燕窩，慢慢覺得身子也熱了。

　　外邊有一婦人聲音：“我要見公主，你們讓我進去！”

　　宮人阻攔：“公主已經睡下了，還請娘娘明日再來。”

　　那婦人急切的哀求：“不行，讓我進去吧！”

　　擷芳淡定的喝完粥，心中猜想十有八九，放下碗：“你去看看什么情況，回來報我！”

　　初七便出去了。

　　擷芳找了件外衣穿上，拿一根玉簪子挽起頭發，人又清瘦了幾分，兩邊臉頰都有些凹陷了，氣色又差，還是得多吃點呀，拿手點了胭脂抹在唇上。

　　初七進來稟告：“公主，是玲瓏公主的母親，凌妃娘娘，她要公主放人，已經鬧了好幾個時辰了。”

　　這樣折騰下去，遲早傳到皇帝耳中，真是個可憐又可笑的母親。怪不得玲瓏如此為她操心。

　　“你讓她進來吧，我同她說。”擷芳道。

　　初七把凌妃帶了進來，撲通跪在地上：“求公主把我的女兒放出來。”

　　擷芳依舊坐著，最見不得可憐兮兮做委屈：“誰說玲瓏在這里，凌妃娘娘，你可別胡說。若是別人聽了去我可罪名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