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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丈崖

第二十章:送千年人參(一)

百丈崖 婉頎 2496 2019-05-05 20:18:00

  宮門口。

  小喜子、小桂子、汪直都在翹首期盼中,不時(shí)地朝著出宮那條道張望著,看到錢義過來,小喜子和小桂子一陣喜色,分別將馬匹的韁繩和一個(gè)紅布包著的盒子交到錢義手上。在錢義的示意下,小喜子和小桂子退下,向?qū)m內(nèi)走去。

  錢義剛把行李系好搭在馬背上,就看到商大人和周大人走過來。

  “錢大人,周大人?!卞X義、汪直等齊聲問安道。

  “這么晚了,兩位公公是有緊急差事嗎?”錢義出聲問道。

  “回商大人的話,皇上賞賜給李大人母親一枝千年人參,派奴才等快馬加鞭送去?!卞X義上前一步,微微躬身答道。

  “皇上隆恩浩蕩,吾皇萬歲!”商輅大人邊說邊超養(yǎng)心殿方向拱手作揖,“這千年人參必能讓李大人的母親藥到病除啊”。錢義感嘆道。

  “皇上體恤臣子,真乃明君,吾皇萬歲!”周大人也是邊說邊超養(yǎng)心殿方向拱手作揖,“有勞兩位公公了,現(xiàn)在快馬加鞭趕上去,天亮前應(yīng)該能追上他們,只是你們要找找在哪個(gè)客棧了,這出了京郊,那一帶沿路的客棧倒是不少啊?!?p>  “錢公公,老夫建議你們出發(fā)后在京郊附近的驛站稍作休整,明天一早出發(fā),必定能在官道上趕上李大人他們,把皇上的恩典送到后,明天酉時(shí)估計(jì)能趕回皇宮交差回話?!鄙梯`大人邊說邊上前拍拍錢義的肩膀,并用力往下按了一按。

  錢義心領(lǐng)神會,立即說道:“商大人這安排妥當(dāng),既能辦了皇上的差事,又不讓咱家太勞累。咱家就這么辦了,謝謝商大人,謝謝周大人,咱家就此告辭?!卞X義、汪直分別向商輅和周大人作揖告別,騎上馬向?qū)m外跑去。

  福來客棧。

  夕陽西下,落日余暉灑在三輛馬車上,此時(shí)的官道上行漸漸人稀少,兩側(cè)農(nóng)田里的麥子看著雖說沒張開,但綠油油的葉子散發(fā)著早春的氣息,在夕陽中,顯得一片生機(jī)勃勃。李淵生駕的馬車在最前面,他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福來客棧,就拉緊韁繩,速度慢了下來,并轉(zhuǎn)頭向后大聲地說道:“父親,這客??粗诲e(cuò),今晚就在此處歇息吧!”

  李院判撩起馬車簾子,探頭一看,“福來客?!?,心里不禁嘀咕道:“親家不愧是三朝宰相,還真是沒他預(yù)料不到的事情啊。”

  “淵生,就在這個(gè)客棧歇息吧?!崩钤号写舐暫暗?。

  三輛馬車前前后后進(jìn)了客棧的院子,原本寬敞的院子剎那間顯得擁擠起來,客棧的伙計(jì)一看馬車進(jìn)院,立馬跑了出來,幫著李福、李剛卸貨,并把三匹馬牽至后院馬廄。李淵生忙著去柜臺,要了三間上好的廂房。

  房間內(nèi),李院判打開小木箱,小心翼翼地將皇太子朱佑極抱出來放在床上,皇太子還在昏睡中。李夫人拿出一套小孩布衣衫褲,小心翼翼地給換上,并把太子服飾給折疊好,放進(jìn)箱子里。李院判打開則隨身包袱,取出一包藥,交給夫人,“有勞夫人親自去廚房熬一下,加三碗清水,熬成一碗湯藥,順便再熬一點(diǎn)白米粥,朱公子醒來要喝的?!?p>  李夫人拿著藥下樓去了。

  不一會兒,“咚,咚,咚”伴著敲門聲,傳來熟悉的聲音:“李大哥,開門”。

  門外站著的正是石匠張卯生。

  張卯生,是商輅的義兄。宣德四年即1429年,商輅在包山書院游玩時(shí),因留戀美景、仰慕理學(xué)家朱熹、呂祖謙(他二人曾在此書院講學(xué))而誤了行程,借宿于當(dāng)?shù)厥硰埫摇埵呈炙嚲繀s生活貧寒,想不出什么可以拿來招待客人的,便讓妻子把不久前從百丈崖上采下剛炒好的新茶沏上一壺招待商輅。茶水端到商輅面前時(shí),盡管只是粗陋的陶杯,杯口輕霧縹緲,杯內(nèi)澄清玉碧,芽葉朵朵,看著很是賞心悅目,商輅端起杯子呷了兩口,只覺味醇清香、爽口宜人、滋味雋永、沁入心脾,接連大呼:“好茶、好茶,品不在天池云霧下”。連忙問張石匠:“這是什么茶?”張石匠一聽,心生慚愧,這是山里摘來的茶葉,妻子炒制,算哪門子名茶?但他聽商輅說什么云霧,隨口回答:“是高山云霧茶?!钡诙煲辉?,商輅告別張卯生回歸故里,但“高山云霧茶”三字卻就此銘刻在心頭。時(shí)隔不久,張卯生就接到商輅來信:“因功‘賜第南薰里’,為興建府第,特邀張石匠打造石礎(chǔ)。”張卯生閱后,心中非常高興,知道商輅喜好“高山云霧”,除帶好工具外,特別囑咐妻子專門為其采制新茶數(shù)斤,帶著前往。

  但張石匠和商輅義結(jié)金蘭是在很多年以后。

  慶元縣當(dāng)?shù)赜袀€(gè)大財(cái)主鄭旦,在聽說了“早失怙,出入概不問,孝事叔祖孀母,外惟讀書交接名士”這段佳話后,非常仰慕商輅,于是請張石匠出面邀請。正統(tǒng)乙丑年(1445年),為迎接大學(xué)士商輅的到來,鄭旦大手筆重建永敬堂??⒐ぎ?dāng)天,永敬堂內(nèi)張燈結(jié)彩,紅燭高燒,商輅與張石匠應(yīng)邀赴會。三人雖屬同年、同月、同日所生,但按時(shí)辰排定,張卯生為長,鄭旦次之,商輅最小。然而,鄭旦卻擁商輅坐首席,而讓張卯生坐于末位。商輅再三推讓不掉,怕有拂主人之興,只得權(quán)且落坐。飯桌上,他們?nèi)藢︼嫊痴劊谘哉勚校嵉┟黠@表露出尊商薄張之意。張卯生雖然有點(diǎn)不高興,但為不影響氣氛,只裝做不知道,低頭飲酒吃菜,這一切商輅卻都看在眼里。

  飯后,鄭旦知道商輅喜愛喝茶,就命人端上早就準(zhǔn)備好的名貴茶水,“西湖龍井”和“峨嵋珠茶”,商輅不動聲色地喝了倆口后,拿出張石匠送給他的“高山云霧茶”,請鄭旦品嘗。鄭旦巨富,喝的都是上等名茶,哪里知道當(dāng)?shù)刈灾仆敛璧淖涛?,一品之下,只覺香氣清幽、滋味醇爽;細(xì)細(xì)品味,淡淡的苦澀與甘醇交融在一起,心底涌出一股清香,繞齒不絕……也大呼“好茶”,并隨口吟道:“一飲滌昏寐,情思朗爽滿天地;再飲清我神,忽如飛雨灑輕塵;三飲便得道,何須苦心破煩惱?!鄙梯`見狀一笑,接過話題說:“人生交友,猶如品茶,高山云霧,雖無龍井之貴,亦不及珠茶之富,然,吸天地之靈氣,飲巖泉之漿乳,質(zhì)淳而德厚,此乃其它名茶之不及也?!鄙梯`喝了口茶接著說:“茶分三種,各有千秋,何不以長補(bǔ)短,相得益彰呢?”話音一落,鄭旦就感心中不安。俗話說:聽鼓聽聲,聽話聽音。他是個(gè)精明人,知道商輅的言外之意,越思越想,越為剛才自己重名輕友的舉止感到羞愧。于是,急忙走到石匠張卯生的面前深深一躬,并親扶他與商輅相并而坐。面對此情此景,商輅禁不住大聲贊好,當(dāng)即潑墨揮毫寫下一副楹聯(lián):“愛親者不敢惡于人,敬親者不敢慢于人。”

  商輅目睹鄭旦剛才所為,深知他也是一個(gè)心存仁厚、知錯(cuò)能改的忠信之士,于是舉起茶杯風(fēng)趣地說:“此茶喝到此時(shí),已喝出味道來了,我提議,以茶代酒,義結(jié)金蘭如何?”張卯生、鄭旦異口同聲說:“好!”當(dāng)即三人點(diǎn)燭焚香,結(jié)為異姓兄弟。這段佳話,至今一直流傳于慶元、淳安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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