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兩邊的樹木郁郁蔥蔥,盡管明晃晃的太陽已經掛在高空,但不管是騎馬還是乘坐馬車,行走在樹蔭下,陣陣初夏的風吹在身上,感覺還是涼爽舒適的。
浙江與安徽交界地,兩匹馬不疾不徐地進入浙江地界,騎在馬上的正是商輅大人的兩個得力干將陸棋和陳豐凡,跟在他們后面的是一輛裝飾簡樸的馬車,趕馬車的也是商輅大人的得力干將沈浩然,坐在另一側的是商夫人的貼身丫鬟碧玉,馬車上的正是商大人和商夫人。雖然說是三朝宰相,但是商輅大人保持一貫的節儉作風,出門只帶陸琪、陳豐凡和沈浩然等得力干將兩、三人。
看著官道兩邊變換的景色,商大人對商夫人說道:“夫人,我們進入浙江地界了,要不了三四天,你就能見到你的寶貝女兒,還有你那倆寶貝外孫、外孫女啰。”
“老爺,你看,這次你來處州辦差,我們就住在親家家里可好?”商夫人一聽快到處州能見著女兒她們了,心里非常激動,說話都帶有點顫音。
“我們此次出京,雖說人不多,但我們這五人一下子住進親家家里,要是鄉下的房子還好說,若是在處州府,親家的房子不見得寬敞哦,貿貿然然這么多人住進去不太好,再說,我們此次來處州,少說也得個把月,可能還不止。”商大人說著拍拍夫人的手背。
“我不管你們住哪里,反正我就住親家家里了。”商夫人賭氣道。
“好,好,好,為夫定然讓你天天能見著你的寶貝女兒、寶貝外孫和寶貝孫女兒,這總成了吧。”商大人一臉無奈地說道,在外,在朝他是一言九鼎的宰相,連皇上都要禮讓三分,而在家,他是一個愛妻顧家的好男人。
從京城一路南下,雖然說是欽差大臣,但商輅大人一路避開了所有的驛站,他也煩這些個杯來盞往、曲意逢迎的應酬,浪費時間不說,更多的是因疲于應付而接下一些棘手的事情,索性,就全都避開。如此的輕車簡從,任誰也想不到是三朝元老的欽差大臣出巡,故而,這一路南下也很清凈,給了商輅大人更多的思考時間。
宮中萬貴妃已然起疑,所以,此次在處州必然要找一處與世隔絕的地方,不單單只是撫養長大,更多地還是得考慮皇太子的教育,依目前宮中情況,成化帝很難再有所出啊。想到此,商輅深感肩上責任重大。
見老爺陷入沉思,商夫人以為住親家家讓他為難了,于是開口說道:“老爺,到了處州你安排著就行,住哪兒都一樣,就那么大的一個地方,我要見女兒還不是隨時隨地的事情。”
“夫人,謝謝夫人體諒。”商輅大人轉頭看著商夫人說道。“到了處州,盡量安排在親家他們家附近吧。”說完,他又陷入了沉思。
商夫人見此,一下子想到老爺擔憂的應該是皇太子的事情,于是出聲道:“老爺,別擔心,這京城到處州,快馬加鞭也得一個多月,有這個時間,哪還有處理不了的事情,再說了,天無絕人之路,老爺,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謝謝夫人如此相信為夫,作為臣子,老夫盡力而為吧,也算對得起英宗皇帝。”商輅大人說著,拉了拉夫人的手。
進入浙江地界后,官道明顯寬敞、平整,馬車也跑得快了起來。
“浩然,今晚就宿驛站吧。”商輅大人從馬車里探出頭說道。
“好,商大人。”沈浩然回頭說道,手上的馬鞭依然未停,馬車還是快速奔跑在綠蔭大道上。
“大人,照這個速度,我們明天中午就能抵達杭州府。”陸琪轉頭大聲喊道。
“好,你們辛苦了。但是我們這次不繞道去杭州府了,直接取道處州府。”商輅大人也大聲回道。
“浩然,到了驛站修書一封,讓杭州府布政使馬清明直接到處州府吧!”商輅大人接著說道。
“是,大人。”沈浩然沉聲答道,心里禁不住腹誹,“本來計劃去杭州府就不對,哪有欽差大臣去見布政使的。”
一行人繼續不緊不慢地趕路,正午時分,官道上行人稀少,看著兩邊熟悉的江南景色,商輅大人不由感嘆,“江南好,風景就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雖然說已經過了春天,但這滿眼綠色著實讓人心曠神怡,家鄉就是好啊。”
“夫人,等為夫處理完手上的事,我們就一起回鄉養老吧。”商輅大人接著說道。
“那當然好啊,我很羨慕親家他們能回鄉。”商夫人的語氣里透露著濃濃的羨慕之意。
太陽西下時,馬車進入了龍游境內,商輅大人他們一行人決定在龍游驛站歇息,明天一早直接取道處州府。
在驛站,待陸棋報出京城商大人的名號時,不一會兒,驛站驛丞林波邊整官服邊小跑出來,見到商輅大人,一下子跪了下去,顫抖著聲音道:“下官林波叩見商大人。”林波第一次見到身居要職的朝廷大員,才會如此。
“林大人,起來吧,老夫只是暫住一宿,明早啟程就走。”商輅大人面帶笑容地說著,扶起了跪在面前的林波。
“下官這就吩咐去準備晚飯等一切,還望商大人先喝會茶,稍等片刻。”林波說完就去安排招待事宜,同時派人快馬加鞭往杭州府遞送消息。布政使馬清明之前交代,商輅大人大約7月會到浙江,他自己也會在6月底就過來驛站候著,現在商大人足足提前了一個月,得趕緊讓馬布政使過來啊。
大約半個時辰后,一桌美味可口、還冒著熱氣的飯菜被端上桌,驛丞林波陪同商輅大人、商夫人和陸棋等三人一起落座,碧玉站在一邊伺候著商夫人。酒桌上,驛丞林波簡要匯報著驛站往來的情況,商大人一邊仔細聽著,一邊不時地點點頭。
晚餐氛圍甚是和諧。
官道上,三匹馬快馬加鞭地疾馳著,其中一匹馬上的正是浙江布政使馬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