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地看著鳳棲:“魔修?”
“小娘子,人心隔肚皮啊,你以后看人可不能只看表象。”鳳棲語重心長的說道。
我呆立在古樹下,還有些沒反應過來,鳳棲已然向那男子走去。
“想不到清蕪宗的邨奕客,竟會落到如此地步。”
邨奕客回首便瞧見了搖扇而來的鳳棲。
“邨兄可是得了什么好東西,竟對一如花美人兒痛下殺手。”
這話我聽了都想給他來一巴掌,還能不能辦正經事了?
邨奕客漠然看向鳳棲:“金絲白紋曇花,清河宗的。”
鳳棲合扇笑道:“正是。”
“你們進來做什么,送死嗎?”邨奕客面露兇光,極為不善的看向鳳棲與扶迄。
“仙友,我們是奉了霽月尊者的號令前來搭救的。”感受到空中濃重的火藥味兒,我急忙在鳳棲開口前搶過話來。
“霽月尊者?”邨奕客的目光在聽到霽月的時候微微一變。
“正是。”
“你們來了也是白搭。”良久,他才吐出一句話來。
看著他略顯頹廢的神情,我小心試探道:“仙友這是何意?”
“剛才這清河宗的道友,問我可是得了什么好東西。”邨奕客苦笑一聲,繼而攤開掌心,“我們不過是在搶奪這東西罷了。”
我低頭一看,只見一枚血色紅珠躺在掌心,再湊近些,便感到一股濕冷之氣好似要將五臟六腑都凍結了。
“這…這是什么?”
我理順了略微不穩的真氣,向邨奕客問道,他微微搖頭:“這是魂珠,以人魂滋養,所以透著股陰寒之氣。”
“魂珠?仙陵中怎么會有這等陰邪之物。”我微張了張嘴,覺得不可思議。
邨奕客無奈道:“墓中詭異的事多了去了,不差這一件兩件的。”
鳳棲鳳眼促狹的看向他:“邨兄搶這魂珠有何用處?”
邨奕客有些為難的開口道:“魂珠以魂滋養,自然也可以反著來。”
“自五月前,我們初入仙陵,墓中就怪事不斷。”邨奕客雙目闔上,好似陷入了回憶之中,“直到有一天,空中下起了大雪,雪絮飛揚,洋洋灑灑的下了五日……”
“節氣更替,這也算不得什么吧?”我實在是想不通這有啥可感慨的。
邨奕客雙眸睜開,眸中痛苦之色頓現:“災難,就是從那時開始的。”
“在這五日里,污雪下在了墓中每一個角落,沾染上了每一個人,即便有人沒沾染上,冰雪消融,流入山川,滋養萬物。但凡是食用了墓中的瓜果獸肉的,自然也就沾染上了污雪。”
“初時,我們還不以為然,只覺得這是天地間的氣節變換罷了。”他吐出一口濁氣,“有一天,與我們同行的仙友突然獸性大發,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無論仙魔,逢人必殺,根本就…不能算是個人了。”
我靜靜坐在他身旁,聽他敘說著那慘痛的過往:“過了不久,他開始渾身抽搐,皮膚表面好似有千百條蟲子鉆過,直在地上打滾。”
“他死了,對不對?”
我輕聲問道,卻見邨奕客微微搖頭:“是卻也不是。”
“他的氣息漸漸消失,我們以為他是隕落了,剛要湊近察看,就見他猛然從地上爬起,一手便將一人的脖子擰斷了。”
“他們食人血肉,軀殼堅硬無比,我們稱這,叫做魔化。”
“是只要沾染上污雪的人都會變成這樣嗎?”
“嗯,修為越高,壓制的時間就越長,可魔化的人也越來越多,”邨奕客的胸脯也激烈的起伏著。
“直到有一天,一個魔修從仙士的軀殼中挖出了一顆血珠,那血珠一從軀殼剝離開就鉆入了他的體內。壓制住了他,原本將要魔化的趨勢。仙魔相爭,同同胞也相互廝殺,說是人間地獄也不為過。”
我低頭看了看他手心的魂珠,紅如血:“魂珠,是污雪的產物是嗎?用仙魔的魂魄滋養,又反過來壓制魔化…實在是……”
“實在是惡心是嗎。”邨奕客在地上盤膝而坐,“所以就算是你們來了,我們也已經走不出這仙陵了。”
我看著邨奕客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心中發酸:“諸位皆是仙界的中流砥柱,如今天劫將至,正是需要諸君的時候啊。”
邨奕客猛然抬頭:“天劫?”
鳳棲鳳眼微瞇,將霽月在凌云峰所言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邨奕客……
邨奕客面露狠厲:“沒想到還有這種事。”
“所以,即便是為了天下蒼生,你們也不能就這樣放棄。”我迎上邨奕客的目光,“萬物相生相克,既然仙陵中出現這一怪象,也一定會有解決辦法的!”
“鳳棲!”還未等到邨奕客的回答,謝侃的身影不期而至。
“來了這么多人?”邨奕客看到上清天弟子有些驚訝。
“你沒事吧?”謝侃看到鳳棲就激動的上前要握住他的手,卻被鳳棲不露痕跡的躲過。
“這是清蕪宗的邨奕客。”鳳棲手握玉骨扇,輕飄飄的站在我身側。
“原來是邨兄,失敬。”謝侃收回了方才的急態,雙手作揖,頗有幾分名門風范。
邨奕客微微頷首,悄無聲息的將魂珠納回袖中。
“因為污雪,我方實力都有所折扣,”邨奕客緩緩起身,站立在鳳棲身旁,“但好在仍有不少修士堅守本心,并未對同道下手。”
“這些日子,為了躲避魔修…與其他修士,我們藏在了一處較為隱蔽的地方。你們隨我來吧。”說著,邨奕客便轉身走在前頭帶路。
謝侃并不知曉其中的緣由,顯得有些困惑。鳳棲又是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樣,我也只能默不作聲的跟在他身后,少說話多做事。
邨奕客左拐右拐的在森林中穿梭,差點把我都繞暈了。
“前面就是了。”邨奕客指向不遠處的崖壁對我們說道。
我原以為,他們的藏身之處或許是在山洞中,又或者是自己搭建了一個簡陋的茅草屋。
可當邨奕客身形一閃,徑直攀登上高崖的時候,我就不淡定了。
崖下林木郁郁蔥蔥,還有翠綠的爬山虎攀附在崖壁上一路向上。
鳳棲抬頭看向那難以攀登的崖壁,卻不以為然的魅惑一笑,下一秒,便提起袖擺,蹭蹭蹭的就竄了上去。
直到這一刻,我才發現,鳳棲的輕功是真好,怪不得之前我們被罡風折磨的死去活來的時候,他卻完好無損的現在古樹下悠然看戲。
哎,人與人之間,果然還是有差距的。
我側身拔出靈劍,一手托起,運以真氣,一時間,空中微風輕動,拂過我素白的衣袖,卷起一陣漣漪。
攀上崖壁要比想象中簡單,最起碼要比橫穿無妄之海容易多了。
腳尖輕觸,便是堅實的土地,我好奇的看了看周圍,目光所及之處,亂石枯藤,若要說能夠藏人的地方,大概就是那被枯藤所掩埋的一個洞口了。
我不悅的皺了皺眉,跟在邨奕客身后走了進去。
一入山洞,就被鋪天蓋地的黑暗所吞噬。沒有燭火的照亮,時不時就會被腳下的碎石磕絆。
接連磕絆了兩三回,我就干脆閉上了雙眼,在這漆黑的環境中,耳力顯得格外敏銳。
除了洞壁上觸手可及的潮濕外。我好似還聽到洞中均勻的呼吸聲。
洞中的岔路口似乎極其多,我只感到東轉西轉的轉了好幾圈,才走到一處空氣較為流通的地方。
“到了。”
聽到邨奕客的話后,我緩緩睜開雙眼,卻被眼前的光線猝不及防的扎了眼,我伸手撫上額角,遮擋了一部分光線,才緩緩適應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