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靜的小巷。
黑衣人跑得吁吁的,“老大,西邊沒有!”
“沒有你弄出這么大動靜干嘛?一會官府的人來了怎么辦?”
黑衣人一噎,“我不就是著急么,再說官府有什么了不起………咳咳,弄得咱們現(xiàn)在倒像做賊的?!?p> “老大”一跺腳,“要是驚動了官府,可就糟了!咱倆一定會……算了,不說了!現(xiàn)在可不是抱怨的時候,關(guān)鍵是盡快找到這個死丫頭!否則吃不了兜著走!”
“老大,東邊你找了?不會沒有吧?這不可能???”
“她就在東邊……你看!”“老大”從懷中掏出三枚梅花簪,這是剛才在一個岔道拐角處發(fā)現(xiàn)的!”
“那你怎么不追??!”黑衣人都要給跪了。
“方才有個白衣書生給我指了錯路,害我白找半天!我只好換了個方向,才發(fā)現(xiàn)這個簪子,不過這簪子丟的古怪,恰好隔幾步扔一枚,生怕我看不到似的,明晃晃扔在路上!這里面能沒貓膩?
“老大,我聽不明白了,你到底想說什么?那我們現(xiàn)在是追書生還是紀煙雨???”
“蠢材!這兩人是一伙的,十有八九在一處!”
黑衣人撇了撇嘴,“這不可能吧,非親非故怎么可能呢?”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所以我特意折了回來,咱們既然別處都沒看見,這兩人很可能就躲在這兒!你找這邊,我找那邊!快快!”
腳步聲匆匆分兩個方向離去。
缸內(nèi)的裴元啟松了一口氣,剛要開口,就被一只柔荑捂住了嘴,一絲若有若無的幽香透了過來。
缸中狹窄萬分,本來紀煙雨就差不多蜷在他身邊,現(xiàn)在可好,紀煙雨做完這個動作,兩人差不多都快貼在一起了,裴元啟臉上一紅,忽然聽缸外有人低道:
“老大,這邊應(yīng)該真的沒人,你看我們走遠了,這邊也沒人偷偷出來?。 ?p> 裴元啟額頭上冷汗直冒,幸好煙雨阻止了他貿(mào)貿(mào)然說話,不然的話……只聽外面接著有人道:
“這巷子狹窄,兩頭就這么長,別的地方也不像能藏人的地方,唯有這邊……咦?這里怎么擺放了這么多大缸,這缸里不會有人吧?”
躲在最里面缸中的兩人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忽聽“啪啦”聲響,似乎連續(xù)幾個竹制米缸蓋都被掃落在地,外面的人口中振振有詞,“這是大米、黃豆、高粱米……”
腳步聲離兩人藏身處越來越近,一個聲音忽然在兩人頭上響起,“這個書生可太可惡了,要是讓我找到他,我先把他眼珠子挖下來,叫他有眼無珠,竟敢蒙我!”
“那個紀煙雨更可惡,教我逮到,先剁掉她的手腳,再弄死她!讓她跑!這個死丫頭!”
黑暗中,裴元啟只覺得對面的女孩瑟瑟發(fā)抖,連帶捂著他嘴唇的小小手掌都在發(fā)抖,他閉上眼睛,將自己的一只手覆在女孩的柔荑之上,另一只手頓了頓,還是將女孩攬了過來,輕輕拂她的后背。
紀煙雨心里猛地抖了一下,一股暖流涌入心頭,漸漸地,漸漸地似乎融化了心中最柔軟的一處,鼻頭也不覺得酸了一下,眸子中淚光涌現(xiàn),一點一滴,悠悠而下。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最兇險的時候,從來都是眼前這人不計任何得失,陪在自己身邊……
裴元啟不知紀煙雨所想,只覺得她微微顫了顫,便靠在他懷里不動了,那只捂在他唇上的柔荑驀地翻轉(zhuǎn)過來,與他的手緊緊扣在一起!
裴元啟心潮騰涌,就像平如鏡的湖泊泛起層層的微波。
雖然外面兇險萬分,再過一刻就會喪命,但是他忽然覺得自己平靜了下來,這些日子被祖父逼迫的種種為難、對女孩種種相思之苦、連帶對死亡的恐懼都消失了。
他緊緊地握住女孩的手,小心地懷抱著她,仿佛抱著世界上最珍貴的珠寶,腦海中最后一個念頭就是,無論如何,待會兒都要拼死一搏!能保護她一時便是一時,能保護一刻便是一刻!
兩人凝神靜氣地等著,只聽頭頂?shù)纳w子挪動一下,“別翻了!你聽!”那個“老大”道,“不好!有馬隊的聲音!怕是剛才動靜太大!驚動官兵了!”
“那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趕緊跑吧!”
“那如何向那人……復(fù)命呢?”
“還復(fù)個什么屁命?現(xiàn)在回去也是個死!走啦!跑路!”
兩人罵罵咧咧,“咚咚”腳步也跟著遠去了!
裴元啟沒動,沒想到懷里的紀煙雨也沒動。
此時女孩的下巴就卡在他的頸窩里,女孩陣陣嬌喘就打在他的側(cè)臉上,她身上的馨香彌漫在他的鼻端,她的耳墜子靠在他的脖子上,帶著一絲絲甜蜜的涼意。
不用說,他也知道,自己現(xiàn)在肯定是頭臉通紅,像一只通體煮熟了的蝦子,可是不知為何,他就是不愿放手……
過了不知多久,只聽“嘚嘚”馬蹄聲響,“你們幾個去那邊找找,你們再去另一邊!大人有令,務(wù)必要找到紀小姐。”
察覺到紀煙雨動了動,裴元啟才慢慢靠回缸壁,兩人分開了一點點,不知為何,都覺得有些心慌氣短。
“現(xiàn)在出去么?”裴元啟小心在她耳邊問道。
連他自己都察覺到了自己的嗓音暗啞。
“別,等他們走遠一點?!贝嗌穆曇粼诙呿懫?,里面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羞赧。
等嘈雜聲散盡,裴元啟緩緩?fù)崎_了米缸蓋子,露出了頭,悄悄打量了下四周。
很好,沒人。
他忙直起身,輕輕將紀煙雨扶起來。
沒了簪子固定,紀煙雨的一頭秀發(fā)長長垂了下來,緊貼著那細致如白瓷的肌膚,秀美不可方物的巴掌臉上紅云密布,一雙眸子水霧朦朦,腮邊還掛著一絲殘淚。
裴元啟只覺得腦中“嗡”的一聲,似乎有一根看不見的弦斷掉了,他情不自禁地探出手指,紀煙雨沒有動,只是低下了頭,臉上羞意漸深,任裴元啟用指肚抹去那滴殘淚。
忽然,一陣“嘚嘚嘚”馬蹄聲傳來,兩人如夢中驚醒般,齊齊抬頭望去。
小巷盡頭,魏延端坐馬上,背對夕陽與二人遙遙相對,黑眸幽幽,滿是錯愕和不可置信。

小唐本糖
魏延:你們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