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悠悠暗道一聲不好,紀寒這個口是心非的東西,竟然半夜帶著連昊來這里玩兒浪漫。
她想溜走,但是體內的血液都要沸騰了。只好脫了鞋,悄悄藏進了竹林,希望那兩個男女能快些離開,而且千萬不要在這里打野戰啊,她可不想長針眼啊……
只聽連昊道:“太謝謝你了,我一直想拍月色下有螢火蟲的水面。”
紀寒的聲音在夜里更加好聽,聲線仿佛能與月光糾纏在一起:“這回滿意了?還要去別的地方拍嗎?我聽說你要去月落湖?”
連昊搖頭,滿頭的長發輕輕搖動:“有了這個就不去了那里。”
吳悠悠只覺體內的火焰都要從七竅里冒出來了,她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邊的一棵竹子。沒想到“咔嚓”一聲,手臂粗細的竹干竟然被她生生坳折了。
這聲音在靜謐的夜色中格外刺耳。
紀寒已經遁聲走了過來。
吳悠悠看著手中的斷竹,斷開的地方一片燒焦的痕跡,好像是被燒斷的。
再抬頭,紀寒已經近在眼前了。吳悠悠剛想讓他噤聲,就聽紀寒道:“吳悠悠?”
啊,這個豬隊友!
一時間吳悠悠只想去死,天哪,這情景怎么看怎么像是嫉妒得發狂的女朋友,在跟蹤偷窺。
眼瞧著連昊也開始往這邊走,鞋都來不及穿,吳悠悠起身就跑。
她穿著一件長到腳踝的寬大的白色麻制長衫,跑動間衣角翻飛,如流云般搖曳生姿。纖細的腳踝與赤著的雙足,月色下好像是白玉雕就。
紀寒好像一道黑影,瞬間就追上前面那只倉皇飛走的白色蝴蝶。
稍一用力,吳悠悠就被扯得撞上了他的胸膛。
紀寒的語氣無奈中又帶了一絲嘲笑:“你跑什么?這種情況,想跑的應該是我吧?”
聽他的聲音好像沒生氣,但是吳悠悠心急如焚,如果連昊也趕來了怎么辦?她是該扮演爭風吃醋、大打出手的女朋友,還是忍氣吞聲、裝聾作啞的女朋友?沒有劇本啊。
這一跑又一急,吳悠悠忽覺鼻端一陣潮濕,伸手一抹,瑩白的手掌上一抹刺目的腥紅。
紀寒的臉色也變了。
這時只聽后面一陣腳步聲,連昊背著大大的一個攝影包,手里拎著三腳架走了過來:“對不起吳悠悠,我只是過來拍個照。但是這么晚讓紀寒帶我來,太不應該了。”
紀寒一把將吳悠悠的臉按在懷里:“沒事,交給我吧。”
連昊遲疑的走過兩個抱在一起的人:“對不起。”
紀寒柔聲道:“她現在有點小脾氣,沒關系,過一會兒就好了。你先走吧。”
吳悠悠氣死了,紀寒給她安排得一手好人設,一個嫉妒瘋狂的形象簡直躍然紙上。
連昊一路說著“對不起”,一路小跑的離開了。
紀寒把吳悠悠打橫抱起來便往潭水跑,還來不及跑到水邊,就把吳悠悠向潭水里扔了進去。
吳悠悠人在空中的時候剛罵了一聲,隨即就沉浸到被潭水包裹的舒適當中。體內火燒一般的感覺立刻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暖融融又微涼的奇妙快感。
只是沒有享受多久,就聽到紀寒的聲音:“你不會又在水里睡著了吧?沒死就站起來!”
吳悠悠在心里嘆了口氣,慢慢的從水中站起。
只見清澈的潭水浮滿了月光,吳悠悠一頭黑發鋪陳在水面,絲絲縷縷,好像黑色的花瓣,又像是一幅水墨丹青。身上的白衣浸了水,把她的身材襯得更加玲瓏有致,瑩白的肌膚若隱若現,在月色下更是冰肌玉骨、瑩徹水澤。
她面色清寒,優美的眉和濃密的睫毛都沾了水,格外的漆黑。眼睛比潭水還要清澈幽深,閃爍著萬點星光。整個人好像山中的水妖一般冶魅惑人。
吳悠悠雙手抱胸走上了岸。
紀寒脫下上衣兜頭扔了過去,夏天本來就穿得單薄,他赤裸著上身,肩膀寬闊,胸膛厚實,肌肉線條流暢,八塊腹肌整齊的排列著。
吳悠悠把紀寒的外衣在身上裹得緊緊的:“不是故意偷看你們的。”
紀寒淡然道:“你的鞋呢?”
吳悠悠望向剛剛藏身的竹林,里面黑魆魆的一片,早不記得脫在哪里了。
紀寒一把將吳悠悠抱了起來:“天亮了再找吧。”
吳悠悠略略掙扎了一下,便乖乖的蜷曲在了紀寒臂彎里。她想抓點什么東西,伸手便碰到了紀寒結實的肌肉。她好像被燙了一般縮回了手。
紀寒冷冷道:“別亂摸。”
吳悠悠:“……”
氣氛有點尷尬,吳悠悠趕緊找話題:“我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你是靈力暴漲,身體有點不適應。”
“那我是不是每天晚上都要去潭水里洗澡啊?”
紀寒難得的耐心:“下次你用意念引導你隨心環里的念靈,讓它在你體內與氣息一同游走,就可以吃掉那些燥熱的氣息。”
“哦,你怎么不早點兒告訴我?”
紀寒冷冷的看著她:“我還要問你呢?你到底是什么人?靈力怎么能漲得那么兇?”
吳悠悠委屈極了:“我怎么知道,這不都是你和辛隨影逼我的嗎?”
紀寒垂目道:“你母親姓凌?”
“那怎么了?我父母都是麻瓜普通人。”
紀寒嗤笑一聲:“我看也是。”
吳悠悠按了按肚子:“你房里有宵夜嗎?”
紀寒:“……”
吳悠悠回到爭暖小筑,擦干身體,換了衣服,穿上鞋。再拿上紀寒的外衣,去敲凌寒小筑的院門。
紀寒又恢復了他一臉冰霜的神態,從吳悠悠手中接過衣服,遞給她一個盒子。然后院門幾乎是貼著她的鼻尖關上了。
吳悠悠倒是不以為意,她被紀寒這樣忽冷忽熱的對待,已經習慣了。何況她的目標是宵夜,又不是美男。
還來不及走回房間便打開了盒子,里面是一些核桃酥、牛舌餅之類的點心。吳悠悠隨手揀起一塊放到嘴里,“唔”的一聲瞇起了眼睛。
有好吃的點心,誰還在意紀寒呢?
之后幾天紀寒都沒有出現,吳悠悠感覺自己過著日夜顛倒的生活。白天在教室里睡覺,夢里在潭水那里煉她的靈石。晚上不太睡得著,就用意念指揮妖蛇念靈在氣息里流轉——這時倒是不敢不心無旁騖,因為一分心就火燒火燎的痛。
她的靈石很快就玉化了,潔凈瑩白,好像一塊羊脂美玉。
有一天在餐廳,不經意間聽到有人談起“月落湖”三個字。
吳悠悠忍不住支起了耳朵。
“太可怕了,通往湖邊的山谷突然就爆發了山洪。”
“啊,湖也淹了嗎?我聽說月落湖的月夜特別美呢。”
吳悠悠皺了皺眉,上次是安全繩和迷路的斷崖,這次是攝影和洪水的湖泊。一次還可以說是巧合。可是兩次,這紀寒真的有先知的能力嗎?
還有自己,那次被紀寒關在他的意識里,沒去成蘭唯的工作坊,結果發生了天然氣爆炸……
想到這里吳悠悠甩了甩頭,紀寒對自己才不會那么上心。對連昊紀寒是真的會幫她避開災禍,自己那次應該純粹就是巧合。
今天又是周五了,吳悠悠在心里嘆了口氣,橫豎是躲不過去的。還是想想怎么控制夢里的衣著吧。吳悠悠也不得法,只好在白天穿著褲裝,晚上也穿睡衣睡褲好了。
正愁腸百結間,只聽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吳悠悠。”
吳悠悠抬眼一看,幾乎想奪路而逃。
連昊正站在她的面前:“上次對不起了,我能請你喝個咖啡嗎?”
沒辦法,吳悠悠拖著灌了鉛一般的腿,跟著連昊進了一家咖啡店。
連昊笑盈盈的:“我今天是來感謝紀寒的,他又幫我躲過了一劫。”
吳悠悠有些詫異:“啊?他還在這里?”
連昊也有些錯愕:“啊?你不知道?”
吳悠悠斟酌著詞句:“那個,我和他,其實也沒那么熟。呵呵。”
連昊小心翼翼的看著她:“是不是因為我,你們吵架了在冷戰?”
吳悠悠連忙擺手:“呃,上次,上次我……其實有些誤會。”
連昊直直看著她:“我怎么覺得你和紀寒之間有些怪怪的?”
吳悠悠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說,主要是怕惹惱了紀寒這個魔王:“我和紀寒,其實不是外界傳的那樣,我們有些不一樣。要不你等等他?我覺得你們兩個很相配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連昊一臉的問號。
吳悠悠苦笑:“我真的沒怪過你,其實是應該我道歉。你真的不用把那天的事放在心上。”
連昊狐疑的道:“難道你們是……類似于合約情人這樣的?”
吳悠悠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說,下次見到紀寒,一定要統一一份口供,不然太尷尬了。
連昊目光灼灼:“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我?”吳悠悠實話實說,“走一步算一步吧。”
連昊用小勺攪著咖啡,半響才道:“作為女人,我想勸你一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有的時候,不正常的關系,盡早抽身,對自己,對別人,都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