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的難道不應該是顧小姐嗎?”到底是誰給她膽子,竟然敢調侃老板!“萬一我與顧蜜兒看對了眼,那顧小姐的心思不就白費了!”裴少彥眸光微垂,端坐在餐桌前,清朗的聲音里,有一絲反殺的愉快。
顧寧馨一怔,顯然,她好像并沒有考慮這個問題。因為,今天她是不會讓顧蜜兒準時出現在家宴的。所以裴少彥這么說,她不禁莞爾。
此時,傭人已經安排好了早餐。中式西式琳瑯滿目,裴少彥微微抬手,示意寧馨隨意。而他自己則隨手拿起一顆水煮蛋。
只見他先是,在桌面輕輕磕了一下,然后大手伸開揉了揉,將所有蛋殼都揉碎,再點點掀開那些碎裂的蛋殼,一片一片仔仔細細地剝下來放在盤中,一片都不錯過,修長的手指靈巧地剝開蛋殼,卻能不碰到蛋白。
他神情專注,雙目炯炯,顧寧馨想到了那天挑選花瓶的場景,他拿著那些簡單的土陶花瓶,也是這樣仔細地看著,就像是看一件古董。
顧寧馨發現,裴少彥是一個十分專注的人。
一顆潔白柔滑的蛋整個呈現在裴少彥面前,他像欣賞一件藝術品一樣看著,然后將蛋放進了寧馨的盤子。
他雙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看著寧馨盤子中的白煮蛋又看看她,就像是在等待著表揚的小學生。
“那個,沒想到裴先生這么擅長剝蛋殼。”寧馨實在想不出什么彩虹屁來,只能隨口這么一敷衍。她承認他專注的樣子十分迷人,但是剝雞蛋應該不用這么麻煩吧。
“顧小姐真會開玩笑。”裴少彥臉上浮現一抹不屑,“我擅長的并非是剝雞蛋。而是撥開事物的表面。”他話里有話,且神情十分古怪。
寧馨一時想不出這人想要說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你知不知道,與我有婚約的,其實不是顧蜜兒。”裴少彥一邊問一邊打量著顧寧馨。
此時寧馨正用叉子跟那個滑溜溜的白煮蛋斗爭,冷不丁地聽裴少彥這么一問,叉子一下子戳在了盤子中,水煮蛋卻逃之夭夭,一骨碌滾進了草叢。寧馨拿著叉子,無辜地看著裴少彥,喃喃自語:“可惜了裴先生的努力。”
“回答我的問題。”裴少彥盯著草叢里那顆無辜的雞蛋,繼續追問。
寧馨長吁了口氣,回答道:“我知道。裴顧兩家是世交,聯姻的是裴氏長子與顧氏長女。顧氏長女原名顧潔潔,早在十五年前就死了。”她神色平靜地看著裴少彥,“這并不是很好的悔婚理由。”
“那,如果她沒死呢!”裴少彥此時已經站到了顧寧馨身后,他的聲音自她的后腦傳來,她只覺得自己脖子發冷。
“作為當初火災的幸存者,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顧潔潔死了。”
“親眼所見?”裴少彥忽地雙手摁在了寧馨的肩上,繼續追問。
寧馨只覺得肩上的手壓得她難受,但她依舊斬釘截鐵地說:“親眼所見。”
肩上一松,裴少彥拿開了雙手,顧寧馨深深地松了口氣。
“你說,如果顧潔潔沒死,她會選擇我還是裴少俊?”裴少彥雙手抱肩,語氣里似乎真的是充滿了迷茫與疑問,顧寧馨當然知道這是他的偽裝。
“這,當然問顧潔潔了。可惜她死了。”寧馨沉靜地回答。
“如果你是顧潔潔呢?”裴少彥死死地盯著顧寧馨。
寧馨只覺得瞬間手腳冰冷,一層細密的汗從后背不停地滲出來。不過她依舊保持著得體的笑容,繼而眨眨眼,調皮地看著裴少彥說道:“當然是先生您啦。我們老板年輕有為,英俊瀟灑,最最重要的是,他會剝雞蛋——”寧馨一邊說一邊忍不住心如擂鼓。
“記住你說的話。”裴少彥坐回原處,似笑非笑地看著顧寧馨,寧馨目光閃爍,有點不自在地拉了拉身后的衣服,那里已經被汗水浸透了。
與裴少彥聊天,每一次都是一場斗智斗勇的博弈。
寧馨咬著吸管,點點頭,記住與不記住又有什么意義。反正她現在不是顧潔潔,至于之前和將來是不是,起碼現在還不重要。
“今天你有什么安排?”裴少彥問。
寧馨看看手表,回答道:“顧蜜兒三點會去做頭發,家宴是晚上六點半。她會先遲到,繼而放棄這場家宴,我想裴先生在家宴上應該看不到女主角。”
“有意思。”裴少彥漫不經心地說,“沒有女主角的相親會,我這個男主角要唱獨角戲了。”
“顧蜜兒缺席家宴,會讓雙方家長都很難堪,顧家尤其會理虧。不過,僅僅這一次,還是難以撼動雙方聯姻。請裴先生拭目以待,我會讓好戲連臺。”顧寧馨的臉上又恢復了那種十分自信的表情。
裴少彥點頭,“那,就全看顧小姐了。”他輕松起身,轉身欲走,接著又忽地停住了腳步,像是記起了什么問道:“顧小姐扭傷好些了嗎?”
顧寧馨一怔,下意識地活動了一下腳踝,微微還有些酸疼,不過不影響行走了,否則她也不會過來。
“謝謝裴先生關心,好多了。”寧馨回答。
裴少彥眉心微蹙,沒再說什么,抬腿就進了房間。
顧寧馨見狀,慢慢站起來,此時她才意識到自己雙腿發麻,整個人僵硬的不行,后背全濕了,衣服黏在身上。她輕輕扭了扭脖子,活動了一下筋骨,才慢慢走出了豪宅。
“老板,顧小姐真的是顧潔潔嗎?”艾迪不解地問。
裴少彥站在窗前,盯著顧寧馨遠去的背影,一臉的高深莫測。她是不是顧潔潔,起碼從今天的反應來看,他有七成把握覺得她是,不過仍有三成拿捏不準。
“你再繼續查一下當年顧家出事的記錄。”裴少彥道。
“好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