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顯然嚴重。當事人被輪番審訊過后,排一溜出來,面若死灰,各自在座位坐了,一早上都再沒有動靜。
李冰心里厭惡,對于杜鳳任何東西都不愿意再碰一下,就拿尺子在課桌正中間劃出道線,警告說:“不準越線,否則不客氣。”
杜鳳瞪眼說:“越了咋了?你能把我怎樣?”胳膊肘故意撞他一下,李冰握著筆在課桌又重重劃過一道,太用力,以致劃開了油漆,留下一道深槽。他把筆往桌上一摔,就不再說話。
到放學了,賈玉一招手,六姐妹又聚在一堆。
孟六額頭冒出許多汗,脫了校服一拍桌子說:“賈玉你放心,我們全力支持你。”
賈玉說:“一會請你們吃米線。剛才我想了,從老薛的問話來看,她并不了解多少情況。”
郁甜嚼著泡泡糖,吹出個泡泡,又吐掉,說:“反正一問三不知,什么都不承認。”
賈玉說:“那封信現在還在我手里,到底老薛怎么知道的?她肯定是沒看過信,不管她知道多少,所有事一概不承認,統一口徑,我跟高翰文就是普通同學關系,許小晴是誰不認識。至于找許小晴這些事不許再提。要是有人說漏嘴,將來給處分連累大家別怪我翻臉!”
杜鳳說:“看你說的嚴重的。”
孟六說:“總之從現在開始都閉嘴,所有事都沒發生過!”
幾個人從教室說到米線攤,回來又繼續,開到第四次會,賈玉說:“該說的也差不多說完了,咱們六姐妹暫時解散。”
杜鳳說:“老薛是要把人往死里整嗎?”
賈玉說:“算了,堅持到畢業,到時候她能管得了誰?”
話音未落,一個學生探出個腦袋說:“李磊,老師叫你去一趟。”
賈玉說:“你過來。”
李磊說:“老師叫我呢。”
賈玉說:“你急啥,給你說兩句話。”在耳朵邊叮嚀幾句。
李磊點頭答應著:“行,沒問題。咋也不會出賣同學么。”
賈玉跟到了辦公室門口說:“記住我剛才說的,進去吧。”
一開門,鄭主任就在中間站著,李磊就腿軟了,主任說:“來,坐這兒”。把一個位置讓出來,李磊不敢坐,靠墻站了,說:“我不坐了,老師坐吧。”
主任坐下,拿過一個保溫杯,喝了一口水,沒有說話。
薛老師說:“今天把你叫來,你要老實交代。”
李磊一哆嗦,主任擺了下手說:“也沒什么事,就是跟你了解點情況。最近復習的怎么樣?就快模考了,準備得怎樣?”
李磊說:“最近一直在復習,沒干別的事。”
主任放了茶杯,說:“好,知道學習就好,咱們大多數同學還是很不錯的嘛。”話鋒一轉:“賈玉和高翰文的事你了解不?”
李磊說:“不太清楚。”
薛老師說:“胡說,那個許小晴不是認你當哥嗎?”
李磊忙說:“不是我,她認周濱臣當哥,我跟她不熟。”
主任站起來拍拍他肩膀說:“就是嘛,有什么就說。”
李磊知道說錯話,就低下頭,他看見地上有幾只螞蟻在爬,主任走過來踩下去,螞蟻就不見了。
李冰在教室也擔心起來,會不會把自己牽扯進去?又想從頭到尾沒做錯事,誰來也不怕。定了定神,寫起作業,遇到兩個難題,寫不下去,就拿著題進了辦公室。
他走到余長勝跟前說:“余老師,有道題不會,請您給講一下”。
薛老師繼續說:“你說,高翰文和賈玉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李磊低著頭說:“不知道。”
鄭主任說:“別害怕,有什么就說。老師們只是詢問情況,也不是要處罰誰,對吧。”
薛老師說:“還不是為了你們能收心,不要搞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今天把主任請來,咱們私下里問清楚,以后只要不再犯,既往不咎。這事兒跟你無關,你要是敢包庇她,你第一個請家長來。”
李磊頭上就冒了汗,眨眨眼睛,汗落到下巴。
主任說:“別緊張,慢慢說,說完你就可以走了。”
李磊抬起頭,顫抖著聲音說:“賈玉去過高翰文家,他倆還一塊上過街。”
“繼續說。”
“高翰文又認識了許小晴,賈玉知道了,要報復,高翰文寫了求情信。”
薛老師說:“求情信我知道,信現在在哪?內容是什么?”
李磊說:“信賈玉撕了,內容就是不讓賈玉打許小晴。”
“最后打了沒有?”
“他們說沒打,具體不清楚。”
審問持續了十幾分鐘,余長勝埋頭解題也有十多分鐘,算了兩頁演草終于做出來了。興高采烈的給李冰講起來,講完了還問一句:“還有沒有別的問題?”
李冰有些感動,又有些酸酸的,說:“謝謝老師,沒問題了。”轉身就走,還聽見余老師在說:“再有什么問題盡管來問。”
薛老師小聲說:“高翰文是有希望上西京中學的,不能把娃耽誤了。”
主任點頭說是,對李磊說:“好了,你回去吧,今天問話到此為止,出去不要再提了,認真復習,考個好學校!”
李磊答應著出來,感覺天旋地轉。六姐妹立刻圍上來唧唧喳喳地問:“都問些什么?你招了沒有?”
李磊擦擦汗,精神了許多,挺起胸說:“挺過來了,啥也沒說。”
李冰拎包回家,走到教室門口,杜鳳往門里進,差點撞個滿懷。
李冰忙閃開,扭頭就下了樓,杜鳳似有話要說,只得默默地走了。
物理測驗李冰側著半個身子答題,胳膊把卷子護住。飛快寫完,頭一個交了卷。
成績當天就出來了。李冰被叫到辦公室登分。物理老師翻看著試卷,無不感慨地說:“臨近中考,是學的好的越來越好,學的差的越來越差。”
李冰說:“總體來說比以前好,上九十多分的就有十來個。”
老師說:“可是不及格的也有七八個。就說這杜鳳,以前還考70多,這次只有53。我見她上課老是思想拋錨,你作為同桌可要多提醒提醒她,她再這樣下去就危險了。”
李冰說:“好,一定多提醒她。”
老師說:“杜鳳跟別的差生不一樣,及時補過還來得及。這事我得找你們劉老師商量一下。”
試卷發下來,杜鳳舉著看了一眼就揉成團塞進書包。
李冰把試卷揚起來,正反面看過一遍,彈了一下試卷,大聲說:“怎么這么臭,才考了95,我回家可怎么交代啊。”
杜鳳轉過頭,厲聲說:“李冰,你是不是在劉老師跟前告我一狀?”
李冰說:“你管不著!”
杜鳳說:“這幾天又要發展新團員,你是不是不想讓我入?”
“你管不著!壞女人!”
杜鳳說:“我告訴你,咱倆的事沒完。許小晴給你胡說,還敢把事情鬧到學校。我遲早要去找她,咱們走著瞧!”
李冰吼道:“你敢去我廢了你!”
旁邊有人笑嘻嘻地說:“你倆有啥好吵的,別跟她計較。”回頭見是馮布澤和李守端,平和了語氣問有啥事?
馮布澤眼睛瞇成一條縫說:“這次入團可要靠你了。”
李冰說:“入團我說了也不算,好好努力,成績上去了自然就能入。”
馮布澤說:“那還得你在蔣英跟前美言幾句么。”
李冰說:“我不是跟你說了我不拿事。”
馮布澤站了一會,轉頭去找岳超群。
岳超群來了句:“李冰是團支書,你不去找他,找我干啥?”
馮布澤說:“咋說你也是班長么,是咱班的頭么。”
岳超群的眼鏡在燈下反出白光,用鉛筆敲著桌子:“辦法是有,有沒有什么表示?”
馮說:“班長需要點啥?”
岳超群說:“你今天拿的那盤麥當娜的磁帶借我聽聽。”
馮說:“沒問題,送給你了。”
李守端也趁機說:“我剛買的BP機表也給你用。”
岳超群說:“我剛好缺個表。”接著又把兩人叫到耳邊,如此這般的交代一番,兩人喜地不住點頭,末了說:“這次可全靠你了,事成請你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