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宸霂走了之后，凌霜出去打聽消息回來，“小姐，那個冷宮的老侍衛，已經被下旨出宮養老去了。”

　　“他出宮了，就能活著嗎？”常貴妃是誰，又怎么可能會這么輕易的放過他。

　　“小姐，還是不要想著這件事了，現在我們斗不過貴妃的。”凌霜也是怕了，當時第一個看到尸體的她，到現在還覺得頭皮發麻。

　　“小姐，還有件事，今日打探消息的時候見到了出宮去給皇后娘娘置辦東西的宮人，奴婢塞了一些銀子給她們。”

　　“你給她們塞銀子做什么，你不知道現在咱們俸祿減少了從昭家帶進宮的銀錢已經不多了么？”昭姮不解。

　　凌霜囁嚅著：“奴婢是再也看不下去了……”

　　“你到底去做什么了？”

　　凌霜緊張兮兮地看著昭姮：“奴婢是要人幫忙去太尉府帶些話，將小姐在宮中的境遇全都告知老爺和夫人。”

　　說了開頭，凌霜的膽子算是起來了，帶著對整個后宮的怨念，狠狠咬牙切齒：“小姐從前在府中，那是什么樣的尊貴，今日又是怎么樣的屈辱。常貴妃這般欺負，奴婢是想著，老爺夫人怎么也要為小姐作主一回。”

　　“胡鬧！”昭姮道：“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就這么出去告狀了，爹娘的性子你會不知道？”

　　雖說昭姮不是親的，可那些記憶卻是留在這副身體里的，因為是家中唯一的女兒，太尉對這個女兒可以說是百依百順，幾年前她怒氣沖天胡亂發脾氣的打死了一個賣菜的婦人，也是太尉出面解決。

　　最后愣是成了，這個婦人胡攪蠻纏，不知輕重的侮辱當朝太尉的女兒。

　　只是太尉自己，卻不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只能說是造孽。

　　如今要是知道了昭姮在宮中被常貴妃這樣欺負，本就跟定遠將軍不合的昭家，豈能善罷甘休啊？

　　“到時候，兩家真鬧了起來，皇上為了穩定朝局定是兩邊都不得罪。”昭姮忿忿道：“到時候你說這個責任是怪在你的頭上還是我的頭上？！”

　　凌霜一怔，噗通跪下，再難忍住失聲痛哭起來：“小姐……奴婢只是想要老爺夫人能夠為您做一次主，自打進了后宮，您就每過好日子，就連……就連皇上都未曾與您有過夫妻之實，奴婢沒想那么多的！”

　　昭姮當然知道凌霜不會想那么多，無奈將她扶起來：“好了，你對我忠心，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下次不能再擅自行事。從前我也以為進宮了，這些后宮嬪妃為何苦惱，醫生不愁吃穿的，又有天子這般好歸屬。”

　　可現在她才知道，女子進了宮，就像是男兒披上了鎧甲，在另外一處地方，明爭暗斗著，明哲保身談何容易，你不害人，人也會想著法子害你。

　　“可小姐，現在如何是好。”

　　昭姮想了想，沒那么心急：“你去找人幫忙，又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想來皇上是知道的，可他既然沒有攔著你，想來，是他也想見見父親。”

　　凌霜欣喜：“小姐是說，皇上也想跟老爺說？”

　　“說你個頭，是這次的事情讓皇上意識到了常家有多囂張，你真以為他為了咱們著想不成？他不過就是為了自己的江山穩固，所有人都可以是他的棋子。”

　　昭姮矛盾上下，“從前，我一心想要效忠這樣的君主，我覺得他為了江山社稷，不管小家是明治的，那些妃嬪為了皇上也應該舍棄小我。”

　　“可如今我成了他小家中的妃嬪，卻覺得，從前的我有那種想法是多么的殘忍，多么不將女子放在眼中，果真是立場不同了。”

　　凌霜聽得摸棱兩可，或者說，根本就沒聽明白：”小姐從前一直都想要嫁進皇家，只是現在宮中有這么多的歹人，小姐不能如愿過得幸福，凌霜也覺得難受。”

　　凌霜的的確確是個傻丫頭，十幾年來，不管昭姮怎么欺負她，她都對昭姮忠心耿耿，也難怪，昭姮生氣的時候，打誰都不會打她，這么憨厚的丫頭，哪個舍得下手。

　　昭姮笑道：“那也的虧不是當初的昭姮了。”

　　就她那脾氣性子，更容易被常貴妃給抓住把柄置于死地，就算是活著，宸霂那般不待見，心里郁郁寡歡，也難有好結果。

　　伸手輕拍凌霜的后腦勺，溫柔道：“好了，既然是皇上的意思，想來他是做好了跟父親正面對談的準備，何須咱們擔心，倒是你，白白的被別人給算在里頭渾然不知。”

　　雖說皇后的寢殿是椒房殿，可說到宮中采光最好，最舒服的，還是昭陽殿。

　　鳥語蟲鳴，似乎都在細說著時間的各處潦草繁華，盛衰榮敗。

　　昭姮一轉頭，就見錦衣躊躇地站在了昭陽殿前，她見到昭姮，對視的下一刻，便給昭姮跪了下去，“娘娘，錦衣擅自離開，只是想要過來看看娘娘可好。”

　　凌霜上前一步，神情掛上憤恨，出事的時候也不見她過來，明知道她就是常貴妃收買的，她還要上跟前，能有什么好意。

　　責罵的話沒說出口就被昭姮攔住，彎彎眼角帶著笑意：“長亭殿又不是牢籠，哪有私自跑出來這一說，你知道的，本宮從來就不喜歡那些規規矩矩的，起來吧。”

　　錦衣跪著不動，低著的頭也沒有抬起來，像是一個犯錯的囚犯，唯唯諾諾。

　　心里煩嗎，煩啊，那能怎么辦，現在去跟她說早就知道她不對勁了？

　　打草驚蛇，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呢，只能是“面存感激”的親自去將她拉起來，關懷備至：“好了知道你擔心本宮，你看本宮好好的，沒事兒，你回去吧。”

　　錦衣猶豫了一會兒，正準備走，卻剛好碰上急急忙忙迎風而來的宸央。

　　昭姮心悸，卻不知道害怕的是什么。

　　雖說樂兒就算不去御膳房，常貴妃想要對付昭陽殿也會找別的時間動手，可畢竟有那么些個字眼，如烈火般刺眼地刻在心上。

　　且錦衣又在，昭姮的語氣，如百水結冰，冷霜無比：“狗奴才，你來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