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森也離開衣帽間，來到主廳，坐到了那套昂貴的沙發上。

　　有時候想要兼顧兩方真的好難。一方面是自己不敢傷害的，另一方面又覺得希望殘存。人總是這樣矛盾，總在懷念過去，卻又不肯甘心面對現實。

　　在沙發上靠了一會，陳森把那塊嵌著子彈的護身符拿了出來攥在手里看。心里有一種很奇怪的滋味在泛濫著，忍不住閉上眼睛，仰頭長長地吸了一口氣。

　　“難怪會對我無動于衷，原來真的是念念不忘啊！”李玫不知何時換完衣服出來了，還趁陳森不注意，突然把護身符給搶了過來，“就這個東西，還不是金的！”

　　“還我～。”

　　陳森伸手去搶，可李玫早有防備，一個側身躲過了。

　　“東西我沒收了。”李玫直接把護身符揣進了胸口里，陳森的手伸到一半也只能停下了，不敢進犯。

　　李玫此時一襲紅色的連衣長裙，腳踩著紅色的高跟鞋，頭上是黑長帶點波浪卷的長發，臉上是淡淡的淺妝。以她的姿色也不需要濃妝艷抹，只需要站在那里，便是一朵散發著芬香的紅玫瑰。

　　她就那樣杵在那里，挺著胸，得意洋洋地看著陳森。

　　“這么快就換好了？”陳森將手收了回去，粗略地估算了一下李玫換裝的時間，其大概只用了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

　　“怕你等太久了。”李玫看了看手表，“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出發吧！”

　　“外面那么冷，你就這樣出去？”對于被搶走護身符的事，陳森并不能生氣。

　　“當然不是啦！現在到處都有暖氣，只有出去的時候穿一下就行了。”李玫披上一件卡其色的風衣，“對了～這個你先拿去用著。”

　　李玫又扔給陳森一個白色的東西，陳森接過了才知道是一只蘋果手機：

　　“水果機？能不能給我換一個，我不喜歡這個牌子。”

　　“我就一臺備用機了，你就將就著用吧！”李玫說，“誰能想到你一來到，手機就讓人給搶了。虧你還一打三過，我都不想說你了。”李玫白了陳森一眼。

　　陳森聽得老臉一紅，只能閉口不言。他有點搞不懂李玫僅僅半小時就能想通了，就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似的。她現在這個狀態就如初識時的那樣開朗。

　　“這個手表你還是收回去吧！”氣氛有些冷，陳森覺得還是說點什么比較好，于是就把手表摘了下來給過去給李玫。

　　李玫的目光在手表上停了一會，然后才重新看向陳森，似在重新審視：“你是不是覺得我好說話你就可以胡作非為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這個手表還是還給你比較好。”

　　“我說過送給你就是你的了，你別再讓我重復一遍！”李玫似乎真的要生氣了。

　　不得已，陳森只好重新戴回去。由于手法實在生疏，往手上套了好幾次都沒戴上。李玫看不下去了，直接搶了過來幫他戴上。

　　“一點都不像話！”戴好了手表，李玫又給陳森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才挽著他的右手搭上了前往地下車庫的電梯。

　　陳森想把手抽回來，但由于李玫抓的太緊，試了幾次均未能成功。

　　氣氛的溫度不增反降。李玫也不再說話，陳森以為她真的生氣了，好幾次想說話，但話到嘴邊卻又收了回去，生怕又惹到了她。這樣的氛圍真的很尷尬，陳森忍不住左顧右盼，有時把目光投到電梯里的廣告熒幕上，由于看不懂英文，于是又抬頭看著電梯頂的通風口，沒一會又盯著鞋尖看。國內的很多電梯里都會貼滿各種小廣告，而這座電梯里卻相當的干凈，陳森想借此來觀摩了解一下老美的風俗文化都不行。最后只能不安地看著電梯層數的跳動。

　　“等下你來開車吧！”在電梯將要到達最底層時李玫終于開口了。

　　“我沒有美國駕照的！”

　　“沒有關系，反正又不遠。”

　　就這樣，接受了李玫的要求，陳森開著她的911上路了。

　　第一次在異國他鄉的土地上開車還是相當別扭的。如果沒有李玫的指導，陳森覺得自己可能會把車開成災難現場。

　　 穿過幾條街，再往右一拐，便看到了一個巨亮的紅色的招牌，上面赫然寫著“粵色”二字。這兩個漢字高高掛在一棟半圓形的建筑上，相當耀眼。透過玻璃幕墻能看到里面大概分成了三層，里面每一層都已經座無虛席了。門口還有很多人進進出出，黑白兩色的人群中摻雜著一些黃色的人。

　　環視一周，在“粵色”的周圍還有多家中餐館，看來中國美食文化在國外還是很流行的。

　　“這里洋人挺多的啊！”剛把車停好，陳森又開始口嘿了。

　　李玫聽后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有時候這個家伙的腦回路還挺新奇的。“這里是洋人的地盤，洋人當然也多了。”李玫也順著他的話說下去。

　　“都是美國佬……我很不喜歡！”陳森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話都說出來了。

　　“不喜歡……你又能怎么辦呢？”李玫仍舊要挽著陳森的手才行。不過這次陳森也妥協了，沒有再抗拒。“走吧，先進去把肚子吃飽了再說！”

　　“粵色”到底是廣東人開的餐館。剛走進去時，便聞到了一股粵菜的清香。至于這個在異國他鄉的餐館的味道正不正宗，還未可知。不過既然是李玫挑選的餐館，那味道肯定錯不了了。

　　李玫帶著陳森徑直來到了三樓，走進了一間名為“鏡花水月”的包間。包間里早已坐著四女兩男，一共六位中國面孔的人，看樣子都是李玫在美國這邊相當要好的好友了，否則也不會別出心裁地來這么一個聚餐了。

　　打過招呼，李玫挨著陳森坐在了包間里側的座位。她先讓服務員上菜，然后才開始向眾人做了一番介紹。

　　不知為何，在場的這幾位對陳森并不是很友善的樣子。除了一位短頭發的女孩用蹩腳的中國話跟陳森說了句“你好”以外，其余的人卻從始至終都在用英語交流。不知是真的不懂中國話，還是恥于說中國話？

　　李玫很努力地為陳森營造了個好形象，甚至連“國內知名畫家”這種名號都搬出來了，仍舊沒能讓陳森被眾人接納。不僅僅是因為他不會一句英語，還因為李玫在做介紹時，她把陳森說是她男朋友，因此陳森也遭受了同時來自兩位男士的惡毒目光。

　　看到如此光景，陳森預想到了未來在美國可能要面對的種種問題。因此他想到了一些對策，假如聽到別人對他說“hello、hi”這些簡單友善的問候的時候，他就報以微笑并點頭；其余的完全聽不懂的，暫時沒有好的應對方法，就先用裝傻充愣糊弄一番；當然了，若是像“F U”這種充滿惡意的問候詞，陳森也算略懂的，這種時候就不能客氣了。

　　餐桌上的氛圍并不會因為孤立了陳森一人而變得慘淡。所有人依舊有說有笑的，只有李玫一直都記得陳森。在他被眾人忽視而獨自斟酌時，李玫會時不時倒上一杯紅酒，跟陳森單獨聊上一會。

　　“我已經盡力了。”李玫舉著酒杯，很無奈地看著陳森。她根本沒想到在美國，最先學會歧視的竟然是自己人。

　　“沒事～！”陳森笑了笑，拿起酒杯與李玫的酒杯碰了一下。“不過你把我抬那么高，不太好吧……‘知名畫家’哪有這種事啊？”陳森自顧自說地搖了搖頭，然后一飲而盡了。

　　“這不是挺好的嘛？”李玫跟著也一飲而盡了，然后重新給兩人的酒杯續上了酒。“我倒覺得你的畫一直都很有自己的風格，當然了……人也很不錯。”

　　“人好跟畫好有什么關系？要不是因為你，我的畫恐怕還是街邊畫攤的程度吧！”

　　“傻小子？”李玫一邊笑著看陳森，一邊把拿著酒杯的手搭在桌子上，輕輕地搖晃著杯中的紅酒，“你存在的價值就跟你的畫一樣，慢慢欣賞才能發現你的好。”

　　“那只不過是你的一廂情愿而已！”

　　陳森再一次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世界上的選擇那么多，你又何必守著那一片方寸之地呢？真的值得嗎？”李玫也將杯中酒一口干了。酒意也在這個時候上來了，放下酒杯便站了起來，“我先離開一下，去一下洗手間。”

　　李玫走出包間后，假洋人們開始了肆無忌憚地調侃，李玫在時他們還比較收斂，李玫一走他們就沒有了禁忌了。陳森雖然聽不懂英語，但是還能聽得出說話的語氣，即使他們言語中充滿惡意，陳森也只是低著頭默默地喝著酒，想著剛剛李玫說的話。就在他為自己續上第二杯酒的時候，餐館洗手間的方向忽然傳來一聲慘叫聲，好像是李玫的聲音。

　　“阿玫～”。

　　陳森噌地一聲站了起來，突如其來的動作把高聲調侃的幾人嚇到不敢噤聲了。

　　感覺情況不對，陳森跑出了包間，循著聲音往餐館的衛生間的方向跑去。果不其然，就在衛生間門口的走廊他看到了李玫正在拼命地反抗著一個黑人的侵犯。紅色的連衣長裙右邊的肩帶已被扯斷，滑落了下來，春光將泄。

　　“你媽的……給我放開她。”陳森見到朋友被如此欺負，頓時怒上心頭，大罵一聲沖了過去，飛起一腳將那個黑人踢出五六米遠。

　　“你還好嗎？”李玫還陷在剛剛被侵犯時的恐懼中，陳森只能先安慰一下她，順便把西服脫下來披在她的身上為她蓋住欲泄的春光。也在這時，陳森才發現李玫清純的面龐上還有一只紅紅的手掌印。看到此景，陳森的怒氣再次暴漲。

　　“艸你媽～。”再爆粗口，陳森沖過去將嘴里咒罵著剛站起來的黑人再一腳踹到了墻邊，緊接著是一頓狂風驟雨般的拳頭朝黑人的臉上招呼。

　　陳森的拳頭異常兇悍，打得那個黑人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地，只能胡亂地擺著雙手掙扎，但沒一會便無力地垂了下去。陳森打到力竭，才喘著粗氣收了手。

　　“沒事了。”陳森可不會在乎黑人的變化，他只關心李玫到底有沒有遭受更嚴重的傷害。

　　李玫癡呆地看了一會陳森，然后才一臉厭惡地看向黑人，緊接著露出擔憂的神色：“他不會是死了吧？”

　　陳森這才意識到不對，黑人已經好一會沒有動靜了。趕緊走過去蹲下來，用兩指在黑人的鼻孔探了探，果然沒有了呼吸。

　　陳森嘆了口氣，重新站了起來。

　　李玫從陳森的神情中已經得知事情的結果了，于是拿出了手機。

　　“你要干什么？”

　　“請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