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兩旁種滿了北地的松樹,這松樹雖長在路兩邊,卻不似一般人家,精心侍候的整齊。而是雜亂無章的,依著自己的性子肆意生長。
月光影影綽綽的,在松枝間穿過。如果不是有人帶路,知是去往人家,清淺都要懷疑這本是條進山的路了。
許是萬籟俱靜,踏在這石板上的腳步,都顯得重了些。
遠處突然傳來了野狼的嚎叫,小伙計聽了,嚇了一跳。
平日里取藥的活,他都是下午來的。今兒若不是,貪了這公子口袋里的賞錢,他定是不會,冒著深更半夜的險。
一會兒賞錢可得多要點兒。打定了主意,小伙計也就不再多問,悶頭走的起勁兒。
過了半炷香的功夫,小伙計帶著清淺,來到一座諾大的宅院門前。
已經過了午夜,這院里卻和白天般的人來人往。
“公子在這兒,等會兒我去去就來。”
小伙計客氣的和清淺說了聲,就下了臺階,繞過屏風,坐北朝南的正屋走去。
清淺站在門口,往院兒里打量。
臺階下是一段三孔拱橋,橋下是座看不清深淺的湖。
湖兩側的矮樁子里,都點著燭火,把這院子照的通亮。
左手邊是一座紅柱綠瓦的,挺高的屋子,墻上面掛著不知是麒麟,還是什么的古代神獸掛圖。
幾只翎羽彎翹,渾身綠毛的稀罕大鳥,優雅的在這院中晃悠。
好似見慣了,所以,對著不時出現的奴仆下人毫不懼怕,反而生出幾分蔑視旁人的驕傲。
“聽說這春風樓的紅杏,又來買藥了。”兩個男人,從主屋并肩而出。
其中一個穿著紫色長衫的男人,談到紅杏臉上露出幾分猥瑣。
“頭牌又如何?還不是要靠著屋里那位。”另一個灰袍子的男人,把目光向左側紅柱綠瓦瞄了瞄。
紫袍男子立刻會意的笑了。
兩個男人走近紅柱綠瓦的屋子,就沒出來。
難道這屋子就是異香真正的制造地?
清淺見小伙計多時未出,就繞到紅柱綠瓦房后,找到一扇窗戶往里看。
里面烏漆抹黑一片,再往里看看,才發現這扇窗戶,是從里面堵死的。
清淺又往里繞了繞,終于在拐角處的一扇圓形小窗戶,看到了一絲光亮。
清淺用口水蘸開窗戶紙,往里一看,不由吸了一陣冷氣。
這房間中央,掛著一個比人還高的圓環,圓環中站著兩個女人,其中一個身穿綠裙衫,一人身穿紅裙衫。
那裙衫都是些薄透的料子,幾乎不能蔽體。
綠衣脖子上都纏繞著,長長短短的珠鏈,縈縈繞繞,讓人無端生出些美好的貪戀。
那綠裙女子圍著紅裙女子跳呀、舞呀,仿佛雀鳥爭偶,或占領地盤般跳的決絕。
只聽咚的一聲,綠衣女人戰敗似的,應聲倒下,滾出圓盤,跌落在地。
剛進屋的紫袍和銀袍男人,立刻上前把她抬了出去。
而那紅衣女子停下了舞步,汗水盈盈的從她的指尖、額頭、香頸、發梢滴落。
一群穿著清涼的女子,立刻有序的涌了上來,用荷葉狀的杯碗,接住了紅衣女子身上滴落的汗水。
紅衣女子轉過頭,像從容的王者。
紅杏?清淺意外不已,她下意識后退了幾步,卻撞到了窗下的花盆。
“啊!”清淺立刻用手捂住嘴巴。
“誰在那里?”
房子里一個目光陰翳,穿著華麗的男人轉過身,大聲喝道。
幾個穿著黑色長衫的打手,從紅柱子房里,跑了出來。
“快走。”熟悉而低沉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一只溫暖的手,拉住她的手。
孔辰星!清淺抬起清澈的眸子,望了過去。
月光下,刀鋒般的下頜,和完美的側臉,會讓人生出一種迷失和錯愕。
怎么會有這么好看的人?可這念頭只一瞬間,就立刻劃了過去。
一群穿著打手黑衫的家丁,圍了上來。
“干什么的?鬼鬼祟祟的?”
為首的家丁,手里提的棍子,在清淺眼前晃了晃。
清淺覺得心跳加快,這院兒里絕不是單純的,制造迷藥的地方。這么多打手家丁,更是讓清淺確定了這一點。
“凈房,我們只是想找個凈房。”孔辰星擋在清淺面前。
“大長老。”
一個穿著青絲錦帶長袍,流著灰白胡子的老者,從屏風后的主屋,走了出來。
圍在清淺和孔辰星身邊的,打手家丁見到老者,就恭敬得給他讓出一條路來。
老者身后跟著,給清淺帶路的小伙計。
小伙計手中拿了,用紙繩系好的錦盒。見清淺和孔辰星被家丁圍住,連忙走上前來:
“這是怎么回事兒?”
“凈房,劉公子陪我找凈房。”
孔辰星報了假的姓氏。
“你不是喝醉了酒沒來嗎?”小伙計有些錯愕,他明明只帶了眼前這位公子,沒有其他人呀?
孔辰星倒是不慌不忙,借著身上的酒氣撒起潑來。
“我們和你不認不識的,你就要半夜三更帶我們出來,我們能不防著點兒嗎?”
孔辰星腿腳打晃,指著小伙子的鼻子說:“我不得暗中保護,保護我兄弟嗎?”
小伙計撇了撇嘴,心中暗想,就你醉成這個樣子,還保護兄弟,別連累別人就不錯了。
大長老在他們身后看了半天,終于開口了,聲音不大卻感到其中的思量和打探。
“這兩個是你帶來的?”
“正是。”
小伙計連忙走到老者面前,低頭順目的回話。
“這兩個就是白天到店里要買異香的客人,因為幫徒弟擋了北帝侯府的李姑娘,小的才帶他們到這異香閣的。”
“嗯。”
老頭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好像在思考著什么。
“大長老,又抓到一個還是個女的。”
幾個穿著黑衫的打手把小荷壓了上來。
小荷?
清淺心中不解,以小荷的身手定是不會被抓到的,于是上前一步。
這院里人多是眾,自是不能用藥,只能智取。
可清淺還沒有張口。
孔辰星又大言不慚的開口了。
“我的人,也是我的人!誰出門不能沒個手下、保鏢什么的?”
說完把手一揚,盯著那說過的家丁。
“你是不是瞧不起人?女人怎么了?少爺我家里的下人都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