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陌和初靈二人還未走近，便有眼尖的人看到了他們。忽然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向他們。
初靈已經習慣了，有顧陌在的地方一向如此。他就像一束光一樣，永遠奪目，時而溫暖親近，時而猛烈刺眼。
而初靈就向那些被顧陌吸引的追光者一樣，幸運的是，她能站在他的身側。
想到這里，初靈不禁莞爾一笑。
“你笑什么？”顧陌輕聲問。
初靈看向他，笑得更深了，略帶戲謔地道：“不告訴你。”
顧陌笑而不語。
初靈見他笑了，嘴角愈加上揚，毫不避諱地看著他。
“我臉上有東西嗎？”雖然不明白為什么她一直著自己，但顧陌心里卻開心不已。
“沒有。”初靈搖搖頭。
“那你怎么一直盯著我……”
“你知不知道，”初靈搶道，“你的樣子真好看。”
顧陌笑了笑，有些無奈而又自信道：“知道。”
“你……哎喲！”初靈還想說什么，腳下卻忽然被被住，身體失去了平衡。
“當心！”顧陌急忙拉住她，微怒道：“以后別在盯著別人一直看了。”
“我看的不是別人，是阿陌你啊。”初靈仍然笑著。
這一句話，很平常，又似乎不平常。誰說得清呢？
“你看他們，真是天生一對啊！”忽有人如此感嘆。
顧陌和初靈看過去，才發現顧婆婆等人的目光都在他們身上。
“怎么還舍不得松手啊？”又有人笑道。
經他們提醒，初靈才發現顧陌還牽著自己的手。兩人這才松開手。初靈再看向他們，只見他們的眼神里充滿著長輩的關愛，除了顧婆婆。她雖然笑著，但眼神卻是不快的。
果然眼睛是最不會騙人的。初靈想。
“阿婆怎么了？”初靈走上前，在婆婆身邊蹲下來，問道。
顧陌也走過來，朝其他人微笑頷首以后便來到顧婆婆身側。
顧婆婆微微愣住，看向顧陌，神色復雜。
“祖母？”顧陌輕聲喚道。
“沒什么。”顧婆婆收回視線，笑道，“我沒事……”
“顧大嬸兒那是開心過了頭啊。”一旁的胖嬸笑道。
初靈和顧陌疑惑地看向她。這時其他人也紛紛說話了。
“你看你多有福氣，他們多么關心你。”
“以前你身邊只有小陌，如今身邊多了一個人照顧，也可以讓小陌安心建功立業了。”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其他人的認同。一時激起千層浪，眾人從顧婆婆的又聊到了顧陌的身上，七嘴八舌的，滔滔不絕。
“就是就是，小陌早該成家立業了……”
“這么多年來你們家說親的也不少，現在也時候考慮考慮了。”
“不久就要考試了，小陌若是參加一定能得第一名。”
“到時候，只怕你們顧家的門檻一定會被踏破的……”
“人家小陌身旁已經有了初靈姑娘了，你怎么還這樣說？”
“糊涂了，糊涂了。哈哈，小姑娘別介意啊。”
初靈本想解釋什么，且是半句話也插不上。她看向顧陌，只見他的臉上掛著禮貌性的微笑。
“顧老太太，您打算什么時候讓他們成親啊？”
“成親？！”初靈失聲驚道。
“怎么你不愿意？”
“沒有……”初靈不假思索地否認。
“喲，你看小姑娘臉都紅了。”
初靈只覺臉頰很燙，又恍然覺得方才的答話不對，連忙又道，“不是……”只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其他人的話淹沒了。
“是啊，讓他們快些成親，也好某個好彩頭……”
“……”
“多謝各位關心。”顧婆婆站了起來，“我們該回去了。”
“誒，老太太你這是什么意思？是不想他們成親嗎？”眾人執意問道。
顧婆婆沉吟不語。
“他們多般配啊！”
“你也該尊重他們的想法……”
“夠了！”顧婆婆忽怒道，“休再多言！”說罷便拂袖而去。
她這一怒來得突然，讓在場的其他人一時無措，不及反應。等到眾人反應過來的時候，顧婆婆已經走遠了，初靈和顧陌也已經追上去了。
初靈走在顧婆婆的身旁，想要攙扶著她，卻被顧婆婆一把甩開。顧陌見狀，也去扶，亦被她甩開。
兩人相視對望，皆有所不明。
方才顧婆婆發怒，讓初靈覺得不安，現下又這般對她，更讓她心下難過，可縱使不解，也不敢多問，只在一旁默默跟著。
回到家后，顧婆婆徑直回屋去。
“阿婆……”初靈忙喚了一聲。
顧婆婆停了下來。
“阿婆到底是怎么了？”初靈問道，“是初靈哪里做得不對嗎？”初靈看著顧婆婆的背影問道，她著實不喜歡這種蒙在鼓里的感覺。
顧婆婆輕嘆了一聲，并不轉身，沉聲道：“靈兒，你且隨我進來。”
“好。”初靈應道。
“天色將晚，陌兒備一下晚飯吧。”說完，顧婆婆便回到屋里。
初靈看了一眼顧陌，也準備進屋。
“靈兒……”顧陌忽然喚了一聲。
“嗯？”初靈回頭看著他，見他滿眼擔憂，便道：“別太擔心。”
顧陌笑著點點頭。
初靈回以微笑，而后便轉身進屋。
顧婆婆坐在窗前，手里又開始繡著了。只因才繡不久，所以初靈也不知道是要繡出什么來。
“坐。”顧婆婆頭也不抬地說。
初靈拖了凳子在她對面坐下，問道：“阿婆，您若是有心事便說出來吧，藏在心里只會讓人更難受……而且，說不定我還可以幫忙……”
“你當真愿意幫忙？”顧婆婆問道，不看她，手也沒有停下。
“當然。只要您開口，我一定盡我所能辦到。”
“我相信你。”顧婆婆道。
初靈笑了笑，問道：“是什么事？”
顧婆婆停下手中動作，抬頭看著初靈，肅然道：“離開這里，離開白水鎮。”
“什……什么？！”初靈錯愕，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眸。
“離開顧家，離開陌兒。”顧婆婆再道，語氣堅決。
這一次初靈聽得很清楚。她微微張口想說什么，卻又什么也說出來，腦海中一片空白。她怔怔地看著顧婆婆，沉吟良久，才問道：“為，為什么？”
“你能做到吧？”顧婆婆不答反問。
“我想要一個理由。”初靈固執地追問。
她的目光銳利，讓顧婆婆心中不安。顧婆婆索性不再看她，低頭繼續刺繡，道：“我只是想讓陌兒后半生無災無難罷了。”
“無災無難？”初靈心上忽然一陣絞痛，她微蹙眉頭，移開目光，卻又不知該何處安放，道：“阿婆是認為我的出現會給阿陌帶來災難嗎？”
說罷，她的臉上劃過一陣清涼。
“當然……”顧婆婆抬頭看著初靈，本想否認，卻又把“不”字咽了回去，低聲道，“也許吧。”
“是我給阿婆帶來困擾了，”初靈聳聳鼻，垂眼道，“原來您的不開心，是因為怕我耽誤阿陌，怕我真的會與阿陌成親，更害怕我會傷害他……”語氣里滿是落寞與悲傷。
“靈兒，”顧婆婆終是不忍心，拉著初靈的手，柔聲道，“我很喜歡你，也希望我們能成為真正的親人，但不是他們說的那個樣子。誰都可以喜歡你，唯獨陌兒不行。”
“我不懂。”
“陌兒是我帶大的，我知道如今他對你動了心，可你和陌兒始終不一樣，他……”顧婆婆欲言又止，頓了頓，繼續道，“總之你們不能在一起。趁現在愛得不深，早些分開吧……”
“為什么？”
“你們生來的命運就注定不同！這一點你該知道的。”
顧婆婆這一句話忽然點醒初靈，她愣住，喃喃道：“是啊，我與他到底是不一樣的……”
“離開陌兒，回到你該去的地方，能做到嗎？”顧婆婆問。
回到該去的地方？初靈忽然警覺起來，心下想到：難道阿婆知道了她是妖？她盯著顧婆婆，神色緊張。
顧婆婆懇求道：“靈兒，你是好姑娘，值得最好的人。請你離開好嗎？”
“好。”初靈道。不管顧婆婆是否知道她的真實身份，都是值得一個尊敬的人，況且，顧婆婆的話并沒有錯，她與顧陌之間本就不會有結果。
“明天吧，我會帶著阿清一起離開。”
“苦了你了。”顧婆婆拍了拍她的手，“這件事我也是迫于無奈……”
“您放心，既然答應了，我便不會食言。”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