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涼，梧桐葉簌簌作響。

　　初清隱身來到顧家，在院中停留，看著梧桐樹沉思。

　　這場人世之行，仿若一場迷局，一旦走進(jìn)來便再也難出去了。

　　“小靈，我這么做到底對不對？你開心嗎？”初清暗自嘆道。

　　那日出日月湖，不想在臨近鎮(zhèn)子上遇見了黎婭，二人寒暄之后，初清才知道顧陌在尋初靈。而后又聽聞顧婆婆昏倒的消息，初清這才出現(xiàn)在顧家。而救了顧婆婆之后，又在顧陌的乞求下告訴了初靈的消息，要他在湖邊等候。

　　現(xiàn)在也應(yīng)該見面了吧。

　　“小靈，我只想你快樂。無論以后會經(jīng)歷什么，我都會守著你，以弟為名?！背跚蹇嘈χ鴵u搖頭，任憑風(fēng)吹亂他的發(fā)。

　　真好，我還能有身份，留在你身邊。初清理了理額前的發(fā)，走向顧婆婆的房間。

　　顧婆婆躺在床上熟睡。初清走近探了探她的脈搏，一切正常。初清環(huán)視房間，被木施上掛著的衣裳所吸引。

　　那是一件嫁衣。

　　黑衣之上繡有金色鳳凰，鳳棲于梧，鳴于高崗，栩栩如生。

　　初清凝視著嫁衣良久，發(fā)覺那勾勒的山仿若青鳳山。

　　山總相似，卻又不似。

　　初清打量著房間四周，也并未發(fā)現(xiàn)其他不妥，而交給顧陌的藥瓶，如今也出現(xiàn)在姑婆婆的房間。他拿起藥瓶沉思，那藥明明親眼見她咽下，緣何沒有作用？

　　正欲放下，卻又忽然想起什么，忙從瓶中倒出一粒藥。

　　果然，藥竟然被換了！

　　他詫異地看著熟睡的顧婆婆，想起她也是懂醫(yī)術(shù)的人，換藥這種事情自然是難不住的。

　　但，為什么呢？

　　既是懂藥，當(dāng)知此藥是能續(xù)之生命，難道是她不愿活著？

　　正思量間，屋外忽傳來推門的聲音，接著是一陣腳步聲。同時(shí)，床上也有動靜。初清見狀連忙放下藥瓶，躲在一旁。

　　顧婆婆聽見聲響醒來，起身走到屋外，看見顧陌和初靈正朝她而來。

　　“阿婆……”初靈一見到顧婆婆，便小心喚了一聲。

　　本以為她會責(zé)備她，誰料顧婆婆只是怔了怔，隨即笑道：“回來了啊。”語氣中沒有絲毫意外，好像知道她會回來一樣。

　　“來，到我面前來，”顧婆婆朝她招手，“讓我看看你?！?p>　　初靈依言走到她面前，道：“阿婆，我……”

　　“天意如此，”顧婆婆會意的接過話，一臉慈愛，“為之奈何?！闭f罷，她又看向顧陌。

　　顧陌迎上她的目光，眼神滿足而感激。

　　“再過兩日就要考試了，你便要考試了，還不溫習(xí)溫習(xí)？”顧婆婆道。

　　“……”顧陌猶疑地看了一眼初靈。

　　“我與話要與靈兒說，”顧婆婆朝初靈伸手，“隨我來。”

　　“好。”初靈伸出手拉著顧婆婆，回頭看了顧陌一眼，才隨顧婆婆進(jìn)屋。

　　顧陌在屋外待了會兒，似是在想什么，終于露出笑容，轉(zhuǎn)身回屋去了。

　　進(jìn)屋之后，初靈忙扶顧婆婆坐下，帶著歉疚道：“阿婆，對不起……我沒有做到……”

　　“這不怪你?！鳖櫰牌艙尩?，意味深長地說，“我說過，這是天意。”

　　“阿婆……”初靈還想說些什么，卻見顧婆婆垂下了眼，便也不再繼續(xù)說下去。

　　她見顧婆婆披著衣裳，又問道：“聽阿清說，阿婆身體抱恙，現(xiàn)在可好些了？”

　　“一切自有命數(shù)，”顧婆婆道，隨即拉著初靈的手，“靈兒啊，我有個(gè)東西要給你?！闭f著顧婆婆站起來，拉著她走到木施前。

　　初靈這才看到那鳳凰嫁衣，一時(shí)竟看呆了。

　　顧婆婆取下嫁衣，拿到初靈面前，一面撫摸著嫁衣，一面鄭重地道：“到頭來這嫁衣還是屬于你?！?p>　　“什么？”初靈呆呆地問。

　　“該發(fā)生的我阻止不了。”顧婆婆嘆道，“我從不曾見陌兒為了一個(gè)女子這般魂不守舍，他也從未求過什么，而如今……”她頓了頓，凝視著初靈，重重地說，“他既然認(rèn)定了你，我自然沒有再阻攔的道理，這嫁衣是我為孫媳婦織的，如今它是你的了?！?p>　　“我……我的嗎？”初靈不可置信地看著顧婆婆。

　　“怎么？不想要？”顧婆婆有些意外。

　　“不不不，”初靈連忙搖頭，“我以為……”

　　“以為什么？”顧婆婆試探道，“你要是不想要，我可就送別人了?！?p>　　“我要！”初靈激動的接過嫁衣，眼中竟然噙滿了淚，“謝謝阿婆?！?p>　　“傻孩子。”顧婆婆笑笑。

　　她看著初靈對嫁衣愛不釋手的模樣，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只是那笑容之中有幾分無奈和惋惜，看著初靈的眼神中也多了幾分愧疚。不過這些情緒都在初靈看她時(shí)隱去。

　　初清一直躲在暗處，看到了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包括顧婆婆轉(zhuǎn)瞬即逝的情緒。見到顧婆婆不再阻攔，初清自然也放下心來，雖然還是有些難過，但見初靈歡喜的模樣還是忍不住嘴角上揚(yáng)。

　　這笑容，充滿了苦澀、憂愁。

　　初清見二人又說起其他話來，便準(zhǔn)備離開。本想悄無聲息的離開，誰料卻不小心打破了藥瓶，引起了初靈的注意。

　　“阿清？”初靈聽到聲音，忽然奇怪地喚了一聲。

　　方才一心想著顧婆婆，未曾留意房間里有初清的氣息，可當(dāng)她循聲來看時(shí)，卻只見散落一地的藥和摔碎的瓶子，未見初清的影子。

　　“怎么了？是小清出什么事兒了嗎？”顧婆婆也走過來問到。

　　初靈撿起藥，若有所思地?fù)u搖頭：“沒有。”

　　幸好走得快。

　　初清轉(zhuǎn)眼就來到了青鳳山，忍不住嘆道：“差點(diǎn)就被她發(fā)現(xiàn)了?！笨赊D(zhuǎn)念一想，這點(diǎn)擔(dān)心本就是多余，初靈自然已經(jīng)知道他去過顧家。

　　那若是初靈問起，該如何作答呢？

　　顧婆婆偷換了藥，還說一些奇怪的話。初清回想起方才顧婆婆說話的神態(tài)，好似刻意在回避什么，而且對初靈和顧陌在一起這件事情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也妥協(xié)的太快了。

　　真的是為了顧陌思量嗎？可若是如此，當(dāng)初為何又要讓初靈離開呢？如此反復(fù)，肯定另有玄機(jī)。

　　既然已經(jīng)來到了青鳳山，初清也不想再等到第七日，便徑直上山去找無憂大師了。

　　輕扣山門，山風(fēng)吹佛，送來一絲涼意。

　　開門的還是元一。

　　只不過這一次元一沒有拒之門外，而是將他引進(jìn)到了禪房之中。

　　初清路過正殿時(shí)，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兒。

　　對了，是長生燈！燈已不再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