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喬浣也不避諱，笑著說道：“其中有些事很難解釋，今日我只想報了你的恩惠，絕無他意，你……”

　　“你既然恢復神智，就不當與我過多糾纏。”

　　嗯嗯？喬浣笑容凝固在原地，不明白對話的畫風突然就反轉了。

　　“若不是我今日出現(xiàn)在附近，你也不會落入坑中。”秦笠緊緊握住雙拳，低頭說道：“今后我會小心一些，不再連累他人，還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是個正常人都知道，喬浣挖坑坑了自己，秦笠不僅沒怪她，反而自己積極主動背鍋，喬浣從未遇見過這樣的奇怪的人。、

　　說完，秦笠背上柴禾，轉身快步朝叢林深處走去。喬浣站在原地半天沒反應過來，她心中還真真是有些好奇。

　　回到家之后錯過飯點，喬浣早早餓得前胸貼后背，將鋤頭立在墻角，洗了手直奔灶房，果然竹篾里還剩了兩根蒸紅薯。

　　皮都沒來得及剝，喬浣拿著蹲在一邊吃了起來。周氏沒有聲息地出現(xiàn)在喬浣身后，接著一巴掌拍下去。

　　“又到哪兒瘋玩去了，玩得一身都是泥，知道爹娘在家有多擔心嗎？！”

　　這一巴掌嚇得喬浣一口紅薯差點堵在嗓子眼里，吞了下去之后，她立刻扯出最狗腿子的微笑，圍在周惠紅身旁打轉。

　　“出門隨便轉了轉，誰知迷了路，所以回來的晚些。”喬浣笑嘻嘻地說道：“女兒擔保，絕對沒有下一次了。”

　　“光吃兩根紅薯怎么夠。”周惠紅指著灶屋的竹籃，“里頭還給你留了些菜，慢些吃別著急。”

　　“娘親最好了！”

　　碗里留了些煎豆腐，兩面金黃灑上些切得碎碎的蔥花，還有前些日子剛曬好的干香椿，加上茶油普通翻炒兩下出鍋，即便冷了也別有一番風味。

　　莊稼人對待地里長出來的食物向來存有憐惜之心。吃香椿嫩芽的時節(jié)已經(jīng)過去，于是乎在當季采下嫩芽，將每一片新鮮的春意用陽光保存下來。平鋪在地上曬干，或是懸掛于屋檐下風干，好好保存到了日后，又是一道美味無窮的菜肴。

　　“娘，咱們村子里是不是有個叫秦笠的人？”

　　上午從地窖里翻出往年的紅薯，發(fā)現(xiàn)有好幾個開始爛了。周惠紅拿著一把小刀將壞了的部位剔除，“有這么個人，你怎么突然問起這個了。”

　　“覺得有些好奇。”喬浣摸摸肚子，打了個飽嗝，“總是能聽到有人在議論他。”

　　“那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剛出生娘就死了，爹為了出去討生活做苦力，結果被裝滿沙子的麻袋活活砸死。”周惠紅將剜得千瘡百孔的紅薯浸泡在水里，“算命先生說他命硬，克死爹娘是意料之中。”

　　喬浣腦海中浮現(xiàn)出秦笠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那他現(xiàn)在無父無母，是何人養(yǎng)育他呢？”

　　“好像是家中的某個親戚，雖說不上太好，總歸沒餓著肚子。”周惠紅不放心地叮囑道：“你也別同他走的太近，小心惹到麻煩，我救你這么一個閨女，好不容醒來，可千萬別處什么事兒了。”

　　“知道了。”喬浣心不在焉的附和著。

　　沒爹沒娘的孩子，日子怎樣艱難喬浣再清楚不過了，直到成年之后，她還會做著關于童年的噩夢，深夜驚醒，捂著被子痛苦。

　　村里的人的確善良，但這份善良中摻雜了無知與自私，同樣是傷人的利器。時代的因素摻雜其中，喬浣也沒資格站在道德至高點去批判什么。

　　是夜，喬浣躺在褥子上，聽著窗外蟲鳴，總覺得難以入睡。到了三四更里，才隱約睡去，痛苦的回憶斷斷續(xù)續(xù)從涌入夢中。以至于早上一起來，喬浣覺得身體像是被生活重錘了一般，酸痛得很。

　　“今日天氣不錯，山上的柴也被曬得差不多了，你們倆沒事去背些回來。”

　　驥文和驥武捧著比頭還大的海碗，呼哧幾口將紅薯粥吃下去，家里的粗活一向由他們倆承擔。

　　喬浣看看肚子上的肥肉，踴躍報名，“爹娘，我跟弟弟們一起去。”

　　“山上路不好走，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喬正知道喬浣的飯量，又給空了的碗加了些干糧。

　　管住嘴、邁開腿，還愁瘦不下來。喬浣將碗推到一邊，“不過是撿柴火而已，能出什么事兒，成天在家里我也待不住，給家里干點活更有意思。”

　　“行了，你就跟著一起去，一人撿個一捆就差不多了。”周惠紅朝兩只小豆丁叮囑道：“你們可得好好看著姐姐，出了什么事兒我只找你們。”

　　于是乎，喬浣時時刻刻都能感受到身后傳來的兩道銳利的目光。終于她忍不住了，扯著手里的麻繩，轉過頭五官扭曲地嘶吼道：“娘是讓你們看著我，而不是監(jiān)視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驥武抹抹臉上的唾沫星子，他已經(jīng)習慣了喬浣咆哮的模樣，“不行，娘親說不能讓你出事。”

　　驥文淡定點點頭，“弟弟說得對，姐姐看上去很健碩，實則手無縛雞之力。”

　　“我看上去難道很健碩嗎？”喬浣深受打擊，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們不是怕我怕得緊嗎，如今竟然敢在老虎頭上動土。”

　　“姐姐只是看上去嚇人，實際一點都不可怕。”驥武像個小大人一樣說道：“今日柴火我會和哥哥搞定，姐姐你在我們身邊玩就好，不要跑太遠。”

　　看來不露兩手你們不知道什么叫厲害。喬浣見身旁恰好有細長堅韌的樹葉，于是扯下兩根在手上擺弄著。

　　驥文驥武也不急著撿柴，他們見葉子在喬浣的手中靈活動來動去，逐漸變成他們熟悉的樣子。

　　“是蚱蜢！”驥武激動地說道，他第一個認出來這是什么。

　　“猜對了，給你玩兒。”喬浣將編好的蚱蜢丟給驥武，對方如獲至寶的拿在手里，好奇地看來看去，“驥文等著，姐姐也給你編一個。”

　　“姐，我還要大老虎！”

　　喬浣白了一眼，拍拍手抖落身上的碎葉子，開始彎腰撿柴，“你當我這兒百寶箱呢，今天先干活兒，咱們可是有任務在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