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呃……”
“呃呃呃……”
“啊啊啊……”
他們嘴里不斷發出的聲音交錯在一起，聽得人心煩意亂。
時睿下意識地就想找什么武器讓他們安靜下來，但也只是想想，亡者們躁動得如此厲害，不能確定付敖的威懾力還剩多少，激怒他們不是明智的決定。
男孩扯了扯時睿的袖子，“告訴我目的地的方向，我會走在前面。”
付敖一直以來都讓時睿感覺很不安，因為他總是來去無聲，也不知道他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時睿記得自己之前和周業說過不會和無從得知目的的人一起行動，風險太大，變故太多。
但今天的付敖不一樣了，他把悼亡者的指南針取出來遞給他看，“這還是第一次，覺得你很可信。”
付敖微笑著，走在前面給他開路，“人生不就是這樣的，磨難重重，我們總要選擇相信什么、相信誰。”
嘿，這可不公平，時睿心里嘀咕著，我現在能選擇的可是只有你，“那如果只有一個選項該怎么辦？”
“所以說，時睿你是幸運的。”男孩回過頭，挑起大拇指對著自己，“答案就在你的前方。”
少年沉默了，內心質疑這個選項的質量會不會有點差，嘆了口氣，“那運氣差的人該怎么辦……”
“那就出手幫別人一下，就像我這樣，或者……”付敖頓了頓，“就像幫助過你的某個人一樣。”
時睿越發覺得付敖今天很反常，仿佛真的已經知道了一切。
周圍的亡者們依舊咿咿呀呀地鬧騰得不行，這讓他有些頭皮發麻。
走在前面的男孩突然旋轉一圈，他把閃爍著幽藍色光芒的定魂項鏈雙手捧在手里，面容虔誠，“就像這些亡者現在所做的，他們在唱歌，在用歌聲祝福我們。”
“好獨特的風格。”亡者們確實是運氣差到沒有選擇的存在，但這樣的數量，光是圍在身邊就已經很讓人窒息了，再一起開口唱歌……
時睿覺得自己像是被掛在了地獄的大門上，內心很奔潰。
“哈哈哈，這倒是讓我想起了那個活生生到陰間又走出去的人。”付敖笑得有點沒形象了，從時睿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兜帽晃個不停。
等笑完他才繼續低聲說道：“當時的奧菲斯說不定就是這種感受……”
“嗯？”
付敖搖了搖頭，“沒事，自言自語而已，我們快走吧。”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里，亡者大軍仿佛是沒有盡頭的黑色海洋，團團圍著他們，卻也不敢觸碰，他們能活動的范圍只是一個很小的圈，根本看不到前方的景，他們就像是黑色的世界中僅有的色彩。
直到接近正午，局面得到緩解，亡者們漸漸少了了，兩人看到了不遠處有一棟建筑物，指針所指的方向正是那里。
“我們快過去吧。”時睿的語氣中略帶興奮，拽著付敖加快了腳步，總算是從那群亡者手里解脫了。
建筑的占地面積比時睿想的要大，具體的名字已經看不見了，只能辨析出“醫院”兩個字。
“是這里了，進去吧。”付敖很有儀式感地低頭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
醫院的走廊里空蕩蕩的，除了他們的腳步聲外再沒有別的聲音，如果生前不是殺手的話，時睿估計會覺得毛骨悚然，盡管如此，這里的氛圍還是讓他覺得非常不舒服，心里悶得難受。
他們路過一扇又一扇門，指南針還在繼續指引著方向，時睿時不時會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看向那些房間，然后迅速挪開。
一樓和二樓沒有他們要找的東西，最終，他們站在三樓盡頭的房間外。
“這里……好像是重癥監護室。”時睿晃了晃腦袋，有什么東西剛才在腦海里一閃而過。
推開門走進去，指南針像之前那樣指向了具體的物件——罩著白色帷幕的床。
不知道是不是經歷太長的時間，那白色有些泛黃，在這樣的空間里格外恐怖。
付敖沖著那邊努了努嘴，“打開看看怎么樣？”
時睿按耐住搖頭的沖動，他本能對這件事是無比抗拒的，倒不是因為恐懼，這種抗拒是從骨子里透露出來的不情愿。
最終，他還是妥協了，指南針帶他走到這里，已經到最后了，為了那些約定，他只能選擇行動。
時睿猛地吸一口氣，“嘩啦”一聲，白色的帷幕在空氣中蕩出一個弧度后落地，塵埃在空氣中飛舞著。
潔白的床單上，沒有血跡之類的東西，只有一把漆黑的手槍安靜地躺在那里，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時睿看得出這是一把老槍，但保養得很好，想必槍的主人很愛護它。他拿起槍，疑惑極了，這次里面竟然是有子彈的嗎？
拆開彈夾，果然是有的，他回頭看向付敖，皺著眉頭，“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要他開槍嗎？對誰？
“正如你所想的那樣。”男孩很平靜地笑著，“你已經知道答案了，想確認就看看你的指南針吧。”
付敖一說完，時睿手中的指南針猛地震動了一下，他茫然地低下頭，指針不偏不倚，對準了剛才說話的人。
看出了他的猶豫，付敖再次開口，“你沒必要猶豫或者懷疑，時睿，結束試煉的時候到了。”
“呃呃呃……”
走廊里躁動起來，是徘徊在醫院附近的亡者們涌入了這里，他們拖動步伐的聲音和嘴里含糊不清的字眼離他們越來越近。
亡者們是想見證這最后一幕嗎？還是在等待付敖的死？
時睿糾結地握著槍，遲遲不肯用他對準付敖，夢境中后悔的場景反復在眼前出現，“到頭來，還不是讓我殺人嗎？”
“我知道，你曾經想在這里改變你的人生，但是，時睿，死神說了這是一場試煉，復活之后等待你的是痛苦。”男孩走過去握住時睿的手。
不是很熟練地把槍上膛，拉下保險，把時睿的手指放在扳機上，做完這些后，他把槍口對在自己心臟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