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隨著風(fēng)飄散開來,日光正好,映得眼前這片彼岸花葉愈發(fā)地明艷耀眼起來。
蘇無憂又想起了當(dāng)初他對她說的話,也是站在這片彼岸花前,在她此刻所在的位置。
他說:“無憂,這頃花海便做你的十里紅妝可好?我要讓天下都知曉。”
日頭愈盛,滾滾熱浪似這鮮紅欲滴的彼岸花一樣,令人窒息。蘇無憂笑了,安靜地?fù)P唇,迷離了雙眼,望著眼前的花海。這方花海仿佛讓她看到了過去,和趙慕白的過去。
可是,有情錯付戲中人,幾番真情還相待。
她愿為他做任何事,金錢權(quán)勢,甚至她的命。可是,她現(xiàn)在不能死……
蘇無憂從床上驚醒坐起,雙手緊抓著被褥,額前碎發(fā)早已被汗浸濕,貼在了面頰上。
方才夢中窒息的灼熱感仿佛還未退去,雖然此刻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但倒是長長的舒了口氣,還好,再晚醒一些,怕是就真的要長眠在夢中了。
蘇無憂咳了咳,企圖將胸間的不適咳散開去。
“青瓔。”她朝門外喚了聲,見屋外沒有響應(yīng),便徑自坐起了身。
窗外的日頭已經(jīng)過了三竿了。蘇無憂嘴干的厲害,照理說她頂多也就比常日多睡了幾個時辰,怎么也不會同現(xiàn)在一般像是不吃不喝很久了似的。
她有些脫力,只坐直了身子靠在床欄上,連想起身倒杯茶水的力氣都使喚不出來。
良久,殿門被推開,青瓔端著碗進(jìn)了寢殿,見蘇無憂坐了起來,急急向她走去,“娘娘,您終于醒了!這幾日嚇?biāo)琅玖恕_€好您沒事。”
“怎么了這幾日?”蘇無憂看向一臉焦急的青瓔,突然發(fā)覺,有什么地方不太對勁,問道:“不對,這幾日是什么意思?”
“娘娘您不知道嗎?那日回府后,您睡了足有三日六個多時辰了!您都不知道,您回來之后,太子殿下便差人過來帶話,說是過些時日府里要辦喜事,讓娘娘這幾日少走動,好生養(yǎng)著身子,才好招待賓客。”
“最近有什么喜事要辦嗎?”
青瓔搖搖頭,一臉疑惑,道:“那人沒提及,奴婢也不知。我們這殿的丫鬟在娘娘回府之前就都被調(diào)去做事了,這幾日就剩小翠和奴婢了。”
丫鬟都被調(diào)走了?還要少走動養(yǎng)身子?
呵,連知會一聲都是派的下人,趙慕白能有這么關(guān)心她的身子?怕是知道了她那日出府的事,而自己派去的暗衛(wèi)被她甩了沒查出什么事來,所以一氣之下要禁她足吧?
蘇無憂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哦,這樣啊。”
可是為什么趙慕白調(diào)走了她這兒的丫鬟,唯獨留下了小翠?
“青瓔,小翠和你有沒有說什么?”蘇無憂隨口問了問。
“娘娘是指?”青瓔想了想,又道:“小翠沒怎么提過這事兒,她說她也不知道。那日她有些不適,便偷了懶,去屋子里睡會兒,醒來就看見這兒一個人都不見了。其他倒也沒什么了,要不要奴婢叫小翠過來,娘娘親自問問?”
蘇無憂搖搖頭,止住了青瓔,“本宮隨口問問而已。”
“應(yīng)該是我想多了。”蘇無憂小聲嘀咕了句。
“娘娘您說什么?”
“哦,沒什么,你下去吧。”
“娘娘,您睡了這么久,先洗漱一下,喝點熱粥曬曬太陽吧。”
蘇無憂瞧了眼桌上的碗,問道:“是你端進(jìn)來的那碗?”
青瓔像是聽出來她的疑問,忙答道:“是。這三日奴婢都會按時熱一碗粥,就怕娘娘醒來餓著。”
“嗯,有心了。你去打盆水來吧。”
青瓔應(yīng)聲便端了水盆退了出去。
蘇無憂雙腿發(fā)軟,在床沿上坐著錘了會兒腿肚子,才扶著床柱站起來。
窗在青瓔端水盆時已經(jīng)被打開了,此刻的日光正盛,蘇無憂能看見被光照得飄浮的塵灰,沒有歸宿,漂泊無依,最終任由它落地。轉(zhuǎn)眼,她望著那株彼岸,只見那葉子似是有些發(fā)黃了,觸著風(fēng)時飄打幾番又搖搖停住。
這個春并不暖和,已至清和卻還是有些許涼意。蘇無憂喉間發(fā)癢,干咳起來。她將枕下的藥瓶摸索了出來,顫著手將藥倒進(jìn)嘴。
“娘娘,您怎地下地了!您睡了這么多時日,虛弱得緊。奴婢服侍您再躺一會吧?”青瓔端著水來,急忙跑來將水盆放下,扶著蘇無憂,欲將她扶上床榻。
蘇無憂方才吃藥時未曾就水,此刻因為干咽還有些難受,便不想開口說什么,只是向青瓔擺擺手。她已經(jīng)睡了許久,就算身子再不堪,便也不想再著床榻了。
青瓔有些無奈。奈何她只是個下人,不好做誰的主,只好道:“那奴婢扶您到臺幾那歇著吧?”
蘇無憂那股難受勁消了不少,點點頭由著她扶她坐下。“對了,”她接過溫水潤過的帕子,拭了拭臉,“怎不見小翠?她現(xiàn)在何處?”
“回娘娘,小翠今日一早到前院幫工去了。”
“幫工?幫誰的工?”蘇無憂遲疑了半晌,還是問出了口。府上下人眾多,趙慕白卻還調(diào)了她這的丫鬟,其心本就可疑,如今連漏了的丫鬟也去了前院.....她自然便警惕起來了。
青瓔笑道:“秋晴。想來是她瞧娘娘這有奴婢,也幫不上什么忙,小翠又同她關(guān)系甚好,這才去前院尋她了。”
蘇無憂聽著,并未發(fā)出聲響。青瓔見她微微蹙了眉,以為是在生小翠的氣了,便道:“娘娘您也知道,小翠她生性好玩,平日里秋晴同她關(guān)系最是親近。是以......”
看著青瓔小心地觀察自己的顏色,蘇無憂擺手笑了笑:“好了,好了。本宮并未要追究。只是有些奇怪隨口問問罷了。”她將帕子遞給了青瓔,端起桌上那碗粥。粥里加了些許雞肉絲和青菜丁兒,粥有些稠,應(yīng)是細(xì)細(xì)地熬了好些段時間了。
“青瓔。”小抿了口軟糯糯的粥,她開口道。
“是。娘娘有何事要吩咐?”
那日從江青那回來,蘇無憂便想同青瓔談上一談,奈何身子不適,只得作罷。而此刻就剛好。她掀眼看了看關(guān)上的門,這才淡淡開口,“那日的事,你可有想問的?”這是在給青瓔機(jī)會,只要是她想知道的,且可以讓她知道的,蘇無憂都可以說與她。
還不清楚蘇無憂的意思,青瓔并沒有問出口,只是有些不解得瞧了眼她的神情。
蘇無憂笑了笑,道:“只此一次。”
“娘娘......那日的那位姑娘是何來頭?好像也是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嗯......可是好像又有點不一樣......我們那日為何要從,從那暗道回來?娘娘寢殿為何會有暗道?那暗道又為何通向西市?......”青瓔一聽她那“只此一次”,便知蘇無憂是認(rèn)真的。
像是怕錯過了就真的再也沒有機(jī)會了,青瓔便也不顧規(guī)矩嘰嘰喳喳地問了一籮筐子問題。蘇無憂出聲打斷青瓔,“打住,”蘇無憂是怕了,若是讓青瓔再說下去,她都不知要回答什么問題,“你這般倒豆子似得問,本宮要怎么回你?”
“娘娘恕罪。”青瓔方才察覺到自己的失態(tài),忙低頭道:“奴婢失了分寸,還請娘娘恕罪。”
不知是平日里她給人的印象太過于冷漠可怕還是怎的,讓青瓔這么小心翼翼。
其實她能瞧出來這丫頭雖身在這淤泥沼澤般的宮中,但心性再怎么掩飾,它還是在那,柳意也好,青瓔也罷,她們都活在這年齡該有的樣子。
她慕她們,自然也不希望青瓔在芳華年歲里活得超乎了年齡般的不真實。她想盡可能地“保住”青瓔。
蘇無憂拉了青瓔的手,將她拽著坐到自己身邊。青瓔有些惶恐,奈何蘇無憂的力氣有些大,她踉踉蹌蹌地著凳,也不敢起身,就這么任由蘇無憂拉著。
“我可以解你心中疑惑,”蘇無憂不再“本宮”自稱,語氣就好似家中長姐同自己的小妹對話一般,“我知你不會做出背叛我之事,是以你的忠心我無需懷疑。但同我作一條船上的人,不會安穩(wěn)富貴,隨時都會有要命的危險。你,可還愿意?”
“奴婢本就是娘娘的人。”青瓔未多言語,只一雙堅定的眼睛,蘇無憂便知道她的意思了。
“好,既然是一條船上的人,那我便要你答應(yīng)我,不要怕任何人,你是你,該怎么活著只有你自己決定,不要因為旁的,連說句話都要仔細(xì)著。”
這番話有些不著前調(diào),青瓔有些不清楚蘇無憂的意思,“可是說錯了話沖撞得罪了主子,歷來都是大不敬,要受罰的呀。”
她可從來沒聽過,哪個下人能為所欲為的。從來不都是下人小心翼翼的嗎?他們的命都是攥在主子手里的,要打要殺還是生不過是一句話而已,叫他們怎能不怕,怎能想怎般活就怎般活?
不過,好在她的主子,同別人的不一樣。娘娘從來都是寬待他們這些下人,不會將他們當(dāng)成出氣筒,當(dāng)成牲畜那般對待。自己在這也是比其他主子的下人好過不知多少。
青瓔的出生,應(yīng)該從小就被灌輸那所謂凡俗禮數(shù)。
不知為何,蘇無憂就是不喜歡這有些過度了的禮制禮數(shù)。“禮數(shù)什么的不過是做給人看的。既然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那便無需在意這些。在外謹(jǐn)慎些,在我這就不用這樣了。你在我院中想必也清楚柳意是怎般的樣子。”
在這院里伺候的下人都知道娘娘只有一個親近的丫鬟,就是大丫鬟柳意。
娘娘對她們這些丫鬟雖然很好,但從不親近,是以,她們都本本分分,規(guī)規(guī)矩矩地做好自己手底下的事,禮數(shù)更是做足了的。但柳意不同,也許她是陪嫁丫頭,從小和娘娘生活在蘇府,在這太子府中也算是娘娘對家念想的唯一寄托了,是以二人私下里處得似姐妹一樣。她同娘娘的關(guān)系總是會讓她們生出一些不該有的盼想。她們也想有朝一日能夠同主子像家人一般。
禮數(shù)什么的不過是做給人看的。青瓔聽到這句話,心中有些異樣的感覺,酥酥癢癢,像是有什么在萌生。娘娘的話都說到這兒了,她也不必再推卻,“娘娘!青瓔定跟隨您一生,不死不棄,至死方休!”
蘇無憂滿意她的答復(fù),點點頭,端起桌上的碗喝了幾口那快要冷掉的粥,嘴里縈斥了些腥咸味,張嘴呼了口氣,而后又道:“那日的江卿、江月是幾年前我救下的兄妹,他們雖記不得從前的事了,但他們二人皆是可信之人。
我這寢宮的暗道,也是江卿的主意。他是擔(dān)心我的安危,想著為我留條可以逃命的路罷了。此事在這府里只有你知我知,萬不可讓人發(fā)現(xiàn)。畢竟在這皇家之地,萬事說不準(zhǔn)。何況不想我好過的人也不少。
江卿同江月二人幾乎沒人知道他們以何身份存在,這事現(xiàn)在你還不必知曉,日后有機(jī)會自會說與你。”
有些話說得,但有些話現(xiàn)下還不是能說的時候。青瓔是目前蘇無憂唯一可以信的人,將一些事說與她有利無害。
這番話雖沒什么重要內(nèi)容,卻也將青瓔的疑惑解了大半。她雖然不知道這中間的因果原由,也不明白這彎彎繞繞的皇家事,但她心中早將蘇無憂視為最重要也最信任的人了,自然她說什么,她便也信什么,將之視為玉言圣旨般對待。
“娘娘說的,青瓔明白了。”青瓔知道分寸,娘娘說到這,自己也不能再好奇下去了。
反倒是蘇無憂見著她一副“見好就收”的模樣,忍不住多說了一些,“至于為何通向西市......在西市,我們會很安全。”
青瓔一驚,有些不可置信,顯然是自行想象曲解了蘇無憂那番話。“娘娘是在那有認(rèn)識什么厲害的人嗎?”
西市二字在人們口中不僅僅是買賣之地,它更是代表著一種金錢權(quán)勢的象征。西市之主誰也沒有見過,平日里都是各個階層的管事掌管西市,可這些管事也并非真正有權(quán)左右之人,真正有權(quán)之人除西市之主,還有一位便是坐于西中心的西閣中的那位長處,也只有那長處,才能見到西市之主。就連當(dāng)今皇帝都要對長處客客氣氣的。
西市還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任何威脅到西市,或是將危險帶到西市的人,來一次就要被丟出去一次。先前有一外來之人為躲避追殺,聽聞京都西市勢力強(qiáng)大,便藏了進(jìn)來,想著要殺他的人不會自討苦吃來西市找麻煩。可誰知西市一管事得知此事,竟直接將那人打包扔到了要殺他那人的跟前。
許多關(guān)于西市的傳聞,青瓔沒少聽人說起過,故而對西市多少也是有一定了解的。在這西市,除非是同管事或是長處有關(guān)系之人,否則哪怕是皇親國戚也不會賣他們面子。
而蘇無憂既能如此肯定地說在西市她們會很安全,那必定是在西市有人可保護(hù)她們,那么有能力護(hù)她們的人必定是哪個了不得的人甚至是西市的長處也說不定。
這些想法在青瓔的腦海中一閃而過,蘇無憂倒是不知這丫頭想了些什么,只是有些好笑地道:“認(rèn)識西市的人會很奇怪嗎?”
“倒也不是。就是青瓔聽聞那里的人奇怪的很,很少有人能同他們合得來,更別提和他們熟絡(luò)了。”倒也不怪她驚詫,她對蘇無憂了解甚少,只曉得她從前深在閨中,如今又在這太子府出門甚少,就算朋友再多,也至多是先前那些閨中密友。西市的話,她實在是沒法將她和西市聯(lián)系起來。畢竟像她們這些閨閣千金很少踏足西市,有何事都是差下人去辦了的,就算去,那也是有什么實在愛極了的寶貝或是開了聚寶會才親自出馬過去一趟。
奇怪嗎,她怎么不知道她的人奇怪了?蘇無憂道:“那是規(guī)矩。哪是什么奇怪。”
青瓔聽得一頭霧水,愣了半晌才應(yīng)了句,“啊?哦……”
蘇無憂本想將那計劃的事說與她,但想著時候未到,便作罷了。只又同她坐到院子里閑聊了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
日子一天天熱起來,蓮華殿外的院中開始退去枯黃衰敗之色。雖說院中除了一坪草,一株柳,一塘荷葉,一座假山外,簡單到再無其它,但那早發(fā)了芽柳樹和重生的野草已綠得亮眼,不似秋冬那般蕭蕭瑟瑟的了。蘇無憂乘著太陽望著眼前的景象,難得地享受著這片刻寧靜的歡愉。她不知道已經(jīng)多久沒有這般的舒適了,之前的她總是想太多思慮太多,但有些事強(qiáng)求不來,不該得到的便是她得不到的,哪怕是再怎么努力,結(jié)果也不會是她想要的結(jié)果。如果她一開始就能看得明白些,也許至少她過得能比現(xiàn)在好一些。
她們二人一站一坐,一說一搭的,這一聊便聊過了晌午,在前院幫工的小翠也回來了。她見到蘇無憂驚了一下,隨即便嘻嘻地跑來行了一禮。“娘娘,您可算是醒了。奴婢沒事做都快無趣死了。”
她這一副嬉皮的樣子,蘇無憂倒是怔了一下。之前沒有注意到這丫頭,原以為是個性子沉悶,不起眼的丫鬟,沒想到這小翠也是個跳脫的。蘇無憂一笑,玩笑道:“那正好罰你偷跑去前院,你去將罷。”
一聽要將殿里殿外都打掃一遍,小翠便慌了,院子里的三個粗使婆子干起來都吃力,何況她一人?她咬著唇抬眼看著蘇無憂,小聲道:“娘娘,奴婢開玩笑的……奴婢也不是偷跑去,秋晴姐姐也在前院,奴婢是去幫忙的。”
“前院在置辦些什么?”
“前院…”小翠有些猶豫。
“嗯?說吧。”
得到了蘇無憂的回應(yīng),小翠才開口道:“太子殿下為韓側(cè)妃設(shè)宴,聽說不止幾個朝臣和他們的家眷,大皇子他們也會來。”
朝臣家眷,大皇子他們?一個側(cè)妃這么興師動眾,看來趙慕白是要準(zhǔn)備將韓側(cè)妃頂替自己的位置了么。“……為何要設(shè)宴?”
小翠道:“好像是韓側(cè)妃生辰要到了……哦!太子殿下還說是韓側(cè)妃懷了他的第一個孩子,所以……”
話還未完,小翠的胳膊便被青瓔好生捏了一把。胳膊一疼,話也沒接著下去。她轉(zhuǎn)過頭來看向青瓔,發(fā)現(xiàn)她正瞪著自己搖頭,這才反應(yīng)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說了不該說的。
這府上的人都知蘇無憂這正妃遠(yuǎn)不如一個韓側(cè)妃,側(cè)妃比她先一步懷上孩子不說,可她竟連房都沒能圓上。反倒是側(cè)妃那,日日留著太子宿夜。盡管蘇無憂不言語也無顏色,但明眼人都能瞧出來她的不好受。是以,這也就成了太子府中的禁事,至少在明面兒上不會有哪個不開眼的給她難堪。畢竟她再不受寵,也是世家小姐嫁過來的太子妃。
三人各揣心思,一時間皆靜聲不語。院中偶有鳥兒撲翅騰騰掠過,引得那柳枝沙沙呢喃。小翠似是能聽見周身空氣順著日光流動的聲響和腦中微微的嗡嗡吵聲。她低著頭抬眼小心翼翼地瞄了幾眼蘇無憂,見她沒變臉色,也沒有在意她方才的話,便將憋著的一口氣呼了出去。
此刻的蘇無憂面色淡淡,心中卻百轉(zhuǎn)千回,不過倒是也沒有因為小翠說的而愁惱。
這才多久啊,就辦起酒宴來了?以后的未知數(shù)可多著,萬一最后鬧得空歡喜一場,這符玉有了還不如沒的好。這府中妃子確實不多,統(tǒng)共就自己和她二人,可這并不能篤定她會安全誕下子嗣。不說皇權(quán)爭奪下的暗潮會不會波及太子的子嗣,就囂張了一段時間的兩個通房丫鬟也不會一直風(fēng)平浪靜地等那孩子生下來。
那兩個通房丫鬟雖說沒什么名分,但也是打小跟著趙慕白的,情分在那,她倆就算真的主意打到韓符玉身上,手底下有些無傷大雅的小動作趙慕白也不會出手干預(yù),多少也不會真的要了她倆的性命。
青瓔輕輕地喚了喚蘇無憂,“娘娘?”
她還在出神,青瓔這么一喚,思緒便被喚了回來。蘇無憂收回盯著假山的目光,偏頭看了眼青瓔和小翠,饒有興致地問道:“你們覺得,這次的宴席會不會很有趣?”
倆丫頭被她這么沒來由的一句問得有些不知所云,“啊?”了一聲,只扯著眉頭相互看了一眼便噤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