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武林中什么掌法威力最大?——自然是嵩陽神掌。
此掌法乃中州派獨有的絕頂神功,是中州派現任掌門陳嵩陽在先輩流傳下來的中州神掌基礎上改良而來,威力極大,被此掌直接打中后,輕者修養半年,重者全身經脈盡斷或者直接一命嗚呼,練至最高境界可隔空殺人。可此掌練成者寥寥無幾,除了掌門陳嵩陽,便是他的兒子和門下大弟子。
趙不棄思考著,師父背上的掌印呈紫黑色,掌印向下凹陷,這正是中了嵩陽神掌的傷痕。陳嵩陽年逾七十,已經很少在江湖露面,幫中事物早已交由四十多歲的兒子處理,門下大弟子雖練成嵩陽神掌但也是剛剛入門,功力還不夠留下如此明顯的掌印。中州派對外聲稱中立,若師父真是他們所殺,看來已經投靠朝廷的對立陣營了。趙不棄想到這里,心中升起一股無名怒火,又馬上壓制下去了,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文案。
“師兄,怎么了?”一名年輕的女錦衣衛聽到響聲后走了過來。這是朝廷中唯一一名女錦衣衛,名叫孫玲瓏,長著一雙烏黑澈亮的大眼睛,臉又圓又小,甚是可愛。她是當今陜西巡撫孫傳庭的小女兒,闖王高迎祥便是敗于這孫傳庭之手。
“沒什么……玲瓏,你立刻與我去趟開封。”趙不棄說道。
“好呀!”孫玲瓏開心的答應了,雖然已是深夜三更,但只要是跟趙不棄一起她就覺得安心。
“師兄,我們去開封做什么呢?”
“師父的死和河南中州派有關,你可還記得師父背上的傷?”
“記得……那我們趕緊出發吧。”
趙不棄給值班的錦衣衛交代些事情后,二人隨即去馬廄取馬,準備連夜趕去開封,鄭流芳膝下無子,他死后,總指揮的職務暫由趙不棄代理。策馬飛奔至外城,趙不棄遠遠地看見地上躺著幾個人,趕緊讓馬減速,走近細看,十具成年男子的尸體倒在一片血泊中,慘不忍睹。
兩人下馬查看現場,孫玲瓏緊皺眉頭,捂著鼻子慢慢走近尸體,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但他畢竟是個女孩子,心里還是有些緊張。
趙不棄仔細查看這幾人的傷口,九人被割中頸部大動脈,一人被刺中心臟,右腿上也有很深的刺傷,伸手摸了下地上的血泊,尚有余溫。殺人者下手精準狠毒,尤其是這九人頸部的傷口,不偏不倚地都在同一個地方。
“天吶,是誰干的,下手太殘忍了吧…”玲瓏這么說著,右手拽住了趙不棄的衣袖。
“別怕,有師哥在。”不棄伸手拍拍她削瘦的肩膀,安慰她。
雖然師兄這么說了,她還是有點緊張,拽住衣袖的手越發的緊了。
“這是橫刀門的刀法”趙不棄說道。
“橫刀門……不就是師兄你家傳的門派嗎”
“沒錯,我當時還小,還沒開始練這門武功,我哥哥已經開始練了,他武學天賦極高,七歲那年他就已經能熟練地使出整套刀法了”趙不棄想起了哥哥,心中泛起憂傷,停頓了一會又繼續說道:
“記得我爹說過,我家這門刀法名為慈悲刀,卻招招取人要害……這頸部和心臟乃是一招斃命的要害之處……其他要害還有前額,眼,鼻梁,人中,太陽穴,咽喉,后腦,上腹部,膝蓋骨,腳踝。這十二個要害各對應刀法中的一式,全稱為一十二式慈悲刀法。”
“名為慈悲刀,沒想到出手這么狠毒”孫玲瓏感慨道。
“此刀法是我爺爺在萬歷朝鮮之役中為了誅殺倭寇而悟出來的刀法,上陣殺敵,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招式自然殘忍。只是我爹接管橫刀門后,覺得刀法太過狠毒,與人對陣時經常手下留情……可能正是因為我爹太過仁慈,才會被賊人殺掉的吧”趙不棄說到這里,長嘆了一口氣。
“師兄,你和你爹一樣善良……”孫玲瓏說到,她從小和師兄一起練武,師兄對她一直呵護有加,長大后當了錦衣衛,對同僚也是十分關愛,如此溫柔體貼的師兄,她怎能不喜歡呢?想到這些,孫玲瓏臉上泛起了微紅。
“可是,我橫刀門早已被滅門,這慈悲刀應該已經失傳了呀。”趙不棄沒注意到師妹的表情變化,繼續說道。
“莫非……你家有人幸存了下來?”孫玲瓏連忙接話,怕被師兄看見自己嬌羞的模樣。
“也不是沒有可能……”趙不棄想到這,心中百感交集,是該高興還是難過,他并不知道。門下既然有人存活,他為何要殺人?可既然有人存活,那就意味著他們家傳的武功有人能繼續傳承下去。
“師兄,你快看!”孫玲瓏拿起了一柄散落在地上的樸刀,趙不棄走過去仔細端詳那把刀,發現刀柄上刻有“中州無敵”的字樣,又撿起另外幾把樸刀,上面都刻有這四個字。
“這幾個是中州派的人!”兩人恍然大悟,隨后又陷入了迷惑。中州派是中立門派,兇手為何要殺他們的人。
“師妹,趕緊上馬,看來我們必須要去一趟中州派了。”
二人立刻翻身上馬準備出發。
旁邊的小巷子里,突然傳出來一個聲音:
“不能讓他們活著出京城!”
話音剛落,街道兩旁的屋頂上跳起來數十個身影,紛紛朝著趙不棄和孫玲瓏丟出暗器。
二人一直保持著高度的警覺性,翻身藏于馬腹部,暗器射中了兩匹馬,馬兒疼的大叫一聲,驚慌失措地向城門方向跑去。
“師兄!不能出城,出了城我們就更危險了!”孫玲瓏大喊一聲,二人一齊滾下馬向旁邊沒人的小巷子跑去,那數十個人緊跟著追了進去,追了一段距離,發現這兩個人不見了,原來他們二人早已順著墻壁爬上了屋頂,現在他們不敢跑動,屋頂都是瓦片,跑動起來聲響很大。隱約聽見那幫人在交頭接耳,尋找他們的下落。
“師妹,你沒受傷吧?”趙不棄小心翼翼地說。
“沒有,師兄你呢?”
“我也沒有。”
兩個人只能先這樣靜悄悄的躲著,見機行事。
趙離和李自成,張獻忠三人身上沾滿了鮮血,身后躺著眾多官兵的尸體。眼前便是關押高迎祥的天牢了,他們透過欄桿看見了天牢里的高迎祥,可卻只剩下了一副頭顱……
趙離的眼睛瞪的大大的,面部的肌肉不停地抽搐著,他想哭,卻哭不出來……義父從小教育他男兒有淚不輕彈。幾乎是憑借著慣性,他蹣跚著走到近處往里看,可以確定是高迎祥了,他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李自成和張獻忠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朝廷害怕公開處決高迎祥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便在天牢里處決了他——凌遲處死。高迎祥頭顱的四周,散落著血淋淋的皮肉……
“趙兄弟,張兄弟,我們不能再哭了……援兵馬上就來,我們三人已經筋疲力盡,到時候必死無疑啊!”李自成最先平靜下來,邊擦眼淚邊說。趙離仿佛沒有聽到他說什么,繼續哭著。
“張兄弟!你幫我勸勸他啊!再不走就來不及啦!”
張獻忠擦了擦眼淚,上前拉住趙離的左手,看了眼李自成,讓他上前拉住右手,兩人一起使勁將趙離往外拖。
“義父……孩兒不孝……”
這是趙離對高迎祥說的最后一句話。

王聃
危機四伏,生離死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