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需要光明,需要陽光。
但這個世界,不是所有的生物,都喜歡接觸陽光。
我們贊美陽光,但依舊很多事情,不愿意暴露在陽光底下。
比方說,內心的傷痕。
江曉楓覺得,他已經觸及到了一些事情的答案。
就在吃晚飯的時候,他有意無意的,向著那個男人發起詢問。
是什么理由,或者說,什么力量,支撐著那個男人——在面對危機的時候,尤其無法確保自己安全的情況下,還要選擇去搭救別人?
“因為我曾經是一名軍人。”這是那個江永康的回答。
江曉楓再度詢問:“那你后悔嗎?我是說,最終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說不后悔那是假的。”
“額……”江曉楓皺著眉頭。
江永康笑了笑,然后解釋說:“當時我是太沖動了,我事后想了一下,海姆獸的眼睛雖然看不到色彩,但它們對熱量比較敏感,應該可以試著點燃一兩件衣服……”
依照江永康的想法,他完全可以通過燃燒一些東西,來吸引海姆獸的注意力,從而創造出營救他人的時間。
只不過,他和絕大多數人一樣,在面對突發狀況的時候,還是失去了一定的冷靜。
他沒能夠保持足夠的鎮定,做出更加正確的決策。
“這確實。”
江曉楓想了一下,海姆獸確實有這么一個特征。
它們會近乎強迫癥的,通過『噴水』等手段,去破壞那些散發較大熱量,而且非靜止不動的物體。
雖然他無法確認,被注射“黑水藥劑”,或者說“魔神藥劑”,從而遭到污染的海姆獸,其自身的一些特征是否會遭到改變。
當然,對于這樣的問題,他并沒有深入探究的興趣。
在眼下,他有著一個更重要的話題。
江曉楓忽然放下了筷子,抬頭看向眼前的那個男人,認真地詢問說:“你曾經是契獸師?
答案并不重要,因為答案他已經知曉,最重要的是,對方會給予他怎么樣的一個回答。
面對著這個問題,江永康在突然間里,僵硬了笑容。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把口中的一小團米飯嚼了有十來遍后,才做出了答復。
“是。”
江永康露出了如釋重負般的神情。
“是的,我曾經是一名契獸師。”
江永康也是一個有故事的男人。
他曾經是一名軍人,后來被國家選中,被培養成為契獸師,而火烈虎——小虎,便是他的契約搭檔。
他加入第六機關,成為了第六機關的執法官,和小虎一起完成任務,并多次獲得勛章。
就在他晉升成為二等執法官的那一年,江曉楓出生了。
在最初的時候,他有將江曉楓培養成為契獸師,并也讓加入第六機關的想法。
但就在江曉楓出生的第二年,意外發生了。
準確來講,是他的契約伙伴小虎,發生了狀況。
那年六月份的某天,在某個化工廠附近,突然生成了一道次元裂縫,有一頭雷極邪龍從中降臨。
那頭雷極邪龍,擁有鉆石級的實力,遠遠赤紋炎虎,即進化到完全體形態的小虎。
來處理雷極邪龍事件的,還有他的幾名同事,但所有人的實力,就他和小虎的組合最強了,他們使用了各種手段,依舊不是雷極邪龍的對手。
這個時候,他們最為穩健的對策,應該是先進行撤退,慢慢等待強力支援。
但江永康忽然接到一個消息,附近工廠里除了工人以外,還堆積有許多有害材料,不能暴露于空氣中。
于是,他決定去吸引雷極邪龍的注意力,盡量讓遠離那家化工廠。
而他的這個決定,最終導致的結果,便是小虎的犧牲——為了保護他,在他面前,被雷極邪龍給生生撕裂。
這件事情,幾乎成為他的夢魘。
本來他還可以繼續在第六機關工作,但一接觸和小虎一起生活過的地方,他就會感到痛苦。
他后來辭去第六機關的工作,并消沉了好幾年,才算勉強走出了小虎離開的陰影。
但他已經徹底打消了,讓江曉楓成為契獸師的念頭,除了覺得這份工作太過危險,最重要的是不想讓后者也經歷一遍,他所經歷過的痛苦。
所謂的“為你好”。
后來的事情,江曉楓是知道的,他沒有接受江永康的“好意”,頂撞了后者。
江永康覺得丟失了面子,惱羞成怒,為了維持這份“父親的威嚴”,也一直拒絕承認錯誤,使得父子間有了隔閡。
后來,因為妻子的去世,他更是忽略了江曉楓的情感。
不過時間,能夠改變很多東西。
在江曉楓離家出走后,他反思了很多事情,作為一名父親他是不合格的。
江永康像是有些難為情,吞咽了幾下口水后,慎重地道歉說:“對不起。”
那個男人,最終放下了心里頭,那最后的一絲倔強。
江曉楓搖了搖頭,說:“沒有什么好道歉的。”
在這幾年里的經歷,以及成長,讓他看淡了很多事情,就剩下的一點疙瘩,也在此刻里,徹底地消解了下來,而化作了微笑。
“這幾年里,我反思了很多事情,我不會再過多地干涉你的想法,你的生活終究是屬于你自己的……”
“嗯。”
“所以……說真的,你是否還有成為契獸師的想法,如果有這個想法的話,我以前的一些同事應該能夠幫上忙。”
“不用了。”江曉楓認真地說:“如果想成為契獸師,我沒問題的。”
他有這么一個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