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的聲音里突然夾雜著微微的啜泣聲,邢亮最先反應過來,上前站在喬蕎前面,做好拔刀姿勢,往草叢走去,沉聲道“娘娘呆在這里,不要走動,臣去看看是何人在這里裝神弄鬼”說完用刀剝開草叢。
喬蕎點頭,“邢將軍請小心”喬蕎沒有跟過去,心里定神,觀察這附近的地形,現在是大白天,而且喬蕎也不信鬼神,附近花草修剪的整整齊齊,地面上也很少有青苔,很明顯,這里經常有人來過。
邢亮警惕的往前走,看見一綠色襦裙的女子正蹲在池邊燒紙,邊燒紙邊小聲啜泣,但邢亮并沒有放松警惕,慢慢走過去,將刀尖指著女子的脖子,“你是何人,怎么進來的,為何要在這里哭”洪亮的聲音似是嚇到了女子。
女子不敢睜眼一陣驚呼,連忙瘋狂擺手“啊……不要來找我,不要來找我……我……我已經給你燒錢了,你去找別人……我不該說你壞話……”連連搖頭,驚恐萬分,邢亮將刀拿開,女子還不停地在說不要找我之類的話……
“夠了,不要裝瘋賣傻,說,你為何在這,怎么進來的,你是哪個宮的,你可知在宮里燒紙,是要被逐出宮的。”邢亮銳利的目光直射女子,女子一聽逐出宮,連連說“不要逐出宮,不要……”女子大腦神智有些恢復過來,邢亮看著女子慢慢緩過來,但眼睛里還是充滿驚恐,手不停地在抖,清秀的臉上滿是慌張,不敢回應邢亮的目光,低下頭,抖如篩子,喬蕎聽到動靜過來。
“這是……”喬蕎看著邢亮。
“娘娘,此人在這里燒紙,還在說一些怪話,不停重復,像個瘋子神志不清,要不要臣將她趕出去?”邢亮問喬蕎。
女子聽到娘娘兩個字,身子抖了抖,不自覺的跪拜在地上,喬蕎見狀眼底閃過了然,臉上笑了“將軍不必,將軍是男子,這位姑娘就算有話肯定對著將軍也說不出來,我來問吧”,邢亮有些愣住,二丈摸不著頭腦,不過還是遵照喬蕎的意思,“若此人傷害娘娘,臣就將她殺了。”邢亮看著女子眼中閃過殺意,向喬蕎道。
“不會有危險的,將軍請放心,將軍先退下吧,我有話要問問這位姑娘。”喬蕎如此說,邢亮只好抱拳出去,守在不遠處,一個唯一的出口。
喬蕎蹲下看著女子,女子不敢抬頭,她知道她面對的是誰,后宮之主,大歷除皇帝之外天下最尊貴的人,皇后娘娘,她也聽說過喬蕎是個好主子,不過現在她依然不敢動。
“不必害怕,我只是想問問你一些問題而已,而且我知道你剛才也是在裝瘋。”喬蕎微笑著看著她,語氣溫和。
喬蕎將她扶起來,女子手抖了一下,想要退縮,喬蕎放開她的手,將地下的紙錢收起來丟進火盆里,語氣不變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像是驚了一下,聲音有些顫抖“奴婢綠織,娘娘恕罪,奴婢……奴婢在給自己的同鄉燒紙錢……”
“那你可知這里不允許外人進入”喬蕎將剩余的紙錢丟進火盆,拍拍手中的灰塵,說道。
綠織搖搖頭又下跪磕頭“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奴婢不是有意的,只是奴婢的同鄉前些天在這里歿了,她托夢要我來這里給她燒紙錢”綠織惶恐。
喬蕎挑眉,“哦?托夢?”喬蕎看著她,明顯不信。
綠織連連道“娘娘,是真的,奴婢不敢騙娘娘……”
“綠織,你進到此處已經是死罪了,你可知?”喬蕎逼近。
“娘娘饒命,奴婢也是沒有辦法,碧連天天晚上來找奴婢,說完奴婢給她燒紙錢,不燒錢就要殺死奴婢,奴婢天天晚上不敢睡覺,奴婢知道這里是禁地,而且幾乎沒有人來,碧連也是歿在這里,奴婢只好冒險來到這里,奴婢什么都說了,還請娘娘饒命。”
喬蕎眼底閃過精光,終于聽到一點有用的信息,“碧連?是你的同鄉了,”喬蕎慢慢道。
“是,娘娘”綠織趕緊回答。
“告訴本宮,到底是什么事”喬蕎看著她,眼神還是那樣溫柔,語氣依舊溫和。
但綠織莫名的感受到寒意,她突然有點怕皇后娘娘。
綠織告訴了喬蕎,碧連是皇后娘娘宮里尚膳宮的一位小宮女,她與綠織原本是同鄉,進宮之前十分老實,而且做事勤懇,后來不知為何,變得急功近利,攀龍附鳳起來,而且穿金戴銀,常常有好的綢緞和首飾,開始也有宮女羨慕她,后來也有了傳言說她與太監對食,漸漸地與她同事的人都不愿與她來往了,還有之前受過她恩惠的老資歷的宮女也提醒過她,之前也有她這樣的,直接逐出宮了,現在在外過得并不好,碧連不聽,后來,碧連本就長得有幾分姿色,覺得宮里只有皇后娘娘一個人,又不得寵,便起了些壞心思,沒想到被綠織抓了個現行,于是碧連受了罰,怨恨綠織,覺得綠織嫉妒她,之后便處處給綠織使絆子,綠織便覺得有些委屈,但她習慣忍氣吞聲,沒想到有一天聽說碧連突然死了,從那天起就開始做噩夢,夢里碧連來找她,要她到京華殿來給她燒紙錢,一想到這里是禁地,有人把守,但又迫于碧連的威脅,沒辦法才另辟蹊徑找到一個小洞,鉆進來的,綠織眼里充滿忐忑,不知所措的看著喬蕎,喬蕎未言,臉色不變,但心里已有疑慮,綠織講的仍有漏洞。
“碧連可有奇怪的地方?”
“娘娘是指什么……”綠織絞盡腦汁的回憶。
“比如,她說過的話可有什么蹊蹺,或者做的事情。”喬蕎慢慢道。
綠織想到什么眼睛發亮,但又有些猶豫,“娘娘,奴婢,奴婢想起來了,奴婢有一次起夜的時候看見碧連將她的首飾和衣服收裹起來,然后她抱著她的東西往后院去,奴婢怕她出事,就跟上去了,就看見她在跟一個人講話,他們壓低了聲音,夜里也看不清,奴婢也沒有聽很清楚,只聽見碧連跟那人說把包裹給他,然后要帶她離開宮里,但是那個人說了一句什么,碧連被那人抓住了脖子……然后奴婢有些害怕,就趕緊跑回去了,后面就不知道了。”綠織望著喬蕎毫無變化的臉色,心里有些發凸。
“奴婢覺得那人是男子”綠織像是想起什么。
“你如何得知,若是女子呢。”喬蕎似笑非笑。
綠織閉了閉眼,像是下定決心,“奴婢從小聽東西與常人不同,奴婢能在很遠的地方聽到聲音。”
喬蕎眼底劃過訝異,那不就是順風耳嗎,“那你聽見什么了”
“奴婢聽到那男子說要不是碧連還有用,不然早把她殺了,然后警告碧連不要得寸進尺,若是打擾了主人的計劃,可不是死這么簡單了。”綠織看著喬蕎未說話,有點著急。
“娘娘,奴婢句句屬實,還請娘娘饒奴婢一條小命,奴婢還要養祖母和弟弟,娘娘,求您了。”綠織不知是害怕還是緊張,抖如篩子,低聲啜泣起來。
邢亮聞聲過來,以為喬蕎受傷,沖進來拔刀,綠織嚇得不敢再哭泣,“本宮再問你最后一個問題,你是如何進來的”喬蕎盯著她,想最后知道一個問題。
“京華殿有一個假山,假山那里有一個暗門,可以進京華殿而且不被發現,不過我是聽碧連托夢告訴奴婢的,奴婢開始也不信,奴婢開始也不信,但奴婢就是這么進來的,娘娘,奴婢句句屬實。”綠織瘋狂磕頭。
“你這瘋女人說些子瘋話,居然敢欺騙娘娘,娘娘,臣這就將她殺了,丟到亂葬崗喂狗去”邢亮說完就要動手。
“邢將軍等等,有沒有暗門去找找看就知道了,她不過無辜之人,她也是受人指使,放過她,讓她出去吧。”喬蕎搖搖頭,眼底閃過凝重。
“諾,臣領旨”邢亮沒法,只好瞪著綠織,綠織剛剛從脫離被殺的危險中出來,還沒來得及興奮就被邢亮一瞪,頓時害怕的低下頭。
“以后若是再敢過來,本宮也救不了你。”喬蕎語氣冷淡了幾分。
“多謝娘娘,多謝娘娘饒命,以后奴婢再也不會來了,奴婢回去定當一個啞巴,今日奴婢誰也沒見到,也什么都沒說,若說出去,奴婢死無全尸,全家不得好死。”綠織發了一個毒誓,可憐道。
“你這瘋女人還算是會看眼色,走吧,看在娘娘的份上,老子不殺你,若以后敢違背,老子的刀比你的報應還要快”邢亮嘿嘿笑。
喬蕎點點頭,看著邢亮將綠織送出去。
心底壓下許多的疑慮冒出來,喬蕎繼續往京華殿走,心想,或許,京華殿真有些秘密,還有那個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
養心殿
“陛下,娘娘去了京華殿”海德道。
見弈頓住筆,只是頓了一下,然后嗯了一聲,便沒有任何聲音了。
海德等了一會就聽見見弈嗯了一聲,本來想繼續說的話,頓時卡在喉嚨里,不敢多說話,心想陛下今日心情是否不好。
正在思想打架的海德被見弈摔筆的聲音驚醒,偷偷往上看了一下,見弈只是換了一支筆,剛才用過的筆摔在另一邊,見弈面無表情,好似剛才摔筆的不是他。
“她去京華殿做什么”見弈蘸筆,在奏折上寫著,不過三天未上早朝,奏折堆積如山,見弈速度很快,不過半天就批了一半,奏折寫的什么也只有見弈知道了,自喬蕎昏倒三天未上早朝,一些大臣像是找到新的導火線,就開始拼命發諫書擴充后宮并夸自己的女兒美如天仙,賢惠文良,沒有女兒的連侄女都不放過,當然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親生女兒了。
看到改了幾十本的千篇一律的奏折,見弈有些想一把火將這些全燒了,有些疲憊的揉揉眉頭。
海德看著見弈揉揉自己的眉頭,很是疲憊的樣子,便一時間眉開口回答見弈的話。
見弈半天沒聽見回應,便道“海德”
海德在發呆,聽見見弈的話,連忙反應過來弓腰恕罪,見弈見狀便放下筆,盯著海德,黑眸沉沉,“可是她發生了什么事?”
海德一聽連忙道“娘娘醒了以后就好好的,并沒有事”
“既然好好的,她去京華殿做什么”見弈黑眸盯著海德。
海德回過神,想打自己一巴掌,連忙道“娘娘想看書,去藏書閣了。”
見弈黑眸頓住,腦海中掠過一個絕色的女子溫柔的看著他,心底閃過一絲嘆息。
“藏書閣么,朕知道了”
見弈丟下筆,大步走出去。
海德愣在原地,反映過來跟上見弈。
雖然不知道陛下去哪,總之跟著就沒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