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正在府中與王羲之下棋,不一會兒,朝廷的吏部人員過來帶著征召文書來了,謝安拿過文書,看了一眼,便將其丟在了一邊,繼續與王羲之下棋。王羲之見狀,便說道:
“朝廷三番五次的征召你,你都拒絕了,這次征召,可是會稽王司馬昱舉薦的,你總不能連王爺的面子都不給吧?!?p> 謝安連頭也沒有抬,繼續低頭看著棋盤,淡淡的說道:
“現在朝政由庾家把持,我與庾冰政見本就不同,若是應召出仕為官,恐怕過不了個三五月,還要辭職,與其如此麻煩,倒還不如直接不應召為好?!?p> “現在謝家在朝中為官者只有令弟謝萬一人,現在朝廷已經征召你很多次了,你的名聲也已朝野皆知,若是繼續不應召,難免會讓人說你持才傲物啊?!蓖豸酥^續勸道。
謝安仍然不抬頭,拿著棋字繼續捉摸著棋盤上的局,說道:
“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并非持才傲物,之所以不應召,只是時機未到罷了?!?p> 說完,把棋子放在了王羲之的面前,王羲之一愣,也拿起棋子認真看了一下棋局,說道:
“時機未到時機未到,若要真的等到時機到了,恐怕就沒人舉薦你嘍。”
謝安一愣,抬起頭來看了看王羲之,王羲之見謝安抬起了頭,繼續說道:
“安石兄屢次拒絕朝廷的征召,朝野之人常常議論,謝安不肯出山為官,怎么面對江東父老,哪等到時局成熟安石兄接受征召出仕的時候,哪江東父老又怎么面對出山為官的謝安呢?”
謝安聽到這里,內心受到了震動,拿起丟在一邊的文書又看了一下,嘆口氣道:
“或許現在,就是一個好時機吧。”
王羲之聽后哈哈大笑了起來。
“會稽王曾說安石必出,今日一看,果不其然啊。”
謝安不覺面有愧色,繼續說道:
“今朝廷危難,國家正是用人之機,我若是繼續歸隱鄉野,流連于山水之間,而不思為朝廷效力的話,或許就真的要被天下人恥笑了?!?p> “哈哈哈哈”一陣爽朗的笑聲從遠處傳來。
謝安和王羲之連忙起身,順著笑聲看去,原來是會稽王司馬昱來了,二人連忙拱手說道:
“拜見王爺”
司馬昱擺了擺手,說道:
“剛才聽到安石兄決定接收朝廷征召,本王甚感欣慰,今日在朝堂之上還跟丞相庾冰據理力爭,本不打算本次安石兄就能接收朝廷征召,不成想安石兄能夠為天下蒼生著想,決定出仕效力,實在是天大的好消息啊?!闭f完,司馬昱又大笑了起來。
“哎,現在國家危難,朝廷正是用人之機,謝安卻一再避世不出,寄情于山水,辜負朝廷的期望,朝廷不吝其煩,接連征召,若再應召,恐怕就真的要為天下人癡笑了。”謝安連連擺手說道。
“安石兄能夠出仕,本身就是對天下人所期盼的,又怎么能為天下人所癡笑呢,只是本王所舉薦的官職較小,可能就要先委屈安石兄一段時間了。”
“只要能夠能為朝廷效力,官職大小倒是無所謂,只是安石初入官場,尚不知官場規矩,若有不對之處,還望王爺多多指點?!?p> “規矩都是人定的,只要能夠真心誠意為國效力,哪些規矩完全可以拋開,呵呵?!彼抉R昱心情不錯,又大笑了起來。
“安石兄今天能夠出仕,朝廷又得一英才,實在可喜可賀啊,就是不知道庾丞相所舉薦的殷浩,能否出仕了?!蓖豸酥逶捳f道。
“殷浩行蹤不定,避世情緒又非常強,朝廷要尋找就非易事,就算尋找到了他,要征召他出仕,估計丞相也要費一番功夫啊?!敝x安對著王羲之說道。
“殷浩行蹤確實不定,就算朝廷找到了殷浩,并且也把殷浩征召來了,就殷浩的才識能力,跟安石兄是完全所不能比的。”司馬昱得意的說。
“王爺抬舉謝安了,殷浩出身士家大族,年少就負有美名,又屢次得到名士品鑒,為風流辯士所催崇,這是我所不能比的呀?!敝x安連連擺手道。
“安石兄不用過謙,殷浩與安石兄有本質不同,安石兄重實務,做事有遠見,心中裝有大局,而殷浩喜歡空談,雖然表現上看起來高談闊論,但實際并不切合實際,所以大多都是空話,名不符實?!彼抉R昱對謝安說道。
“既然殷浩是個空談家,哪為何丞相還要征召他呢?!蓖豸酥唤獾膯?。
“為了平衡。”謝安倒背著手說道。
“恩?!彼抉R昱笑著點了點頭。
“王爺舉薦我出任吏部郎,王爺這派就多了一人,而相應的,丞相一派也要多一人,這樣才會保持權力的平衡。”謝安分析道。
王爺笑了起來,便說道:“安石兄只說對了一半,本王舉薦你為尚書郎,確實是為國選才,而丞相舉薦殷浩,也不全是為了力量的平衡,畢竟,他已經是丞相,又是輔政大臣之首,本王是奈何不了他,所以丞相說到底,出發點還是為國舉才?!?p> “若殷浩不出仕而謝安出仕了,哪丞相的臉上就有點難看了?!蓖豸酥χf道。
“大家都是為朝廷效力,出發點相同,只是結果不同而已,所以是沒有什么難看與不難看的?!蓖鯛斠残χf道。
“王爺能夠有如此心胸,處處以大局為重,不計較個人得失,朝廷能有王爺,不愁不能克復國難,收復中原啊啊?!敝x安拱手說道。
“哎,本王只是伯樂,真正需要框扶社稷的,還得需要像安石兄這樣的英才啊?!?p> 三人哈哈大笑起來。
“安石兄和逸少兄正在下棋嗎?!蓖鯛攩柕?。
“是的,在王爺進來之前,正下得興起?!蓖豸酥f道。
“本王想請教一下安石兄的棋藝,不知安石兄可否辭教?!?p> “謝安棋藝不精,還請王爺手下留情啊。”
二人做下便下起了棋來。
丞相府內,庾冰正在坐著喝茶,尚書令何充走了進來,說道:
“丞相,據吏部的征召官員回來報道說,謝安已同意出仕了?!?p> 庾冰一下子就把茶噴了出來,立即站起來說:
“謝安據然同意出仕了?”
“這謝安朝廷屢次征召他都不曾受召,這次也不知怎么的,他就同意出仕了。”何充也無奈的搖頭道。
“是不是王爺親自去征召的?”庾冰急忙問道。
“不是,征召的時候王爺并不在場,聽征召的官員說,當時只有秘書郎王羲之在場?!?p> “沒有道理啊,謝安屢次不接受征召,本次卻突然接受了征召,難受他突然想通了?”庾冰自言自語的說道。
“或許是朝廷多次征召他,他這次推辭不過,才接受的征召?”
“不可能,謝安何等英明,朝廷給不出他滿意的條件,他是不可能接受征召的?!扁妆鶕u了搖頭,說道。
“現如今謝安已答應出仕,并且是王爺所舉薦的,如果丞相舉薦的殷浩不出仕的話,朝廷或會以為丞相的聲望不如王爺,這可對丞相不利啊。”
“恩,征召殷浩的官員,出發了嘛?”
“昨天就已經出發了,只是殷浩行蹤不定,怕不在家啊?!?p> “找,派人去找,多派幾個人去,去他經常去的地方,名山大川,古剎名寺,至少要先把征召的文書交到他手里?!扁妆钡恼f道。
“哪如果找到了,他不應召怎么辦?”
“哪我就親自去請?!扁妆藓薜恼f。
“若丞相親自去請,哪事情就更不好辦了。”何充說道。
“此話怎講?”
“殷浩不同于謝安,謝安其實早就想出仕,只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時間和機會而已,而殷浩是真的不愿意出仕啊。”何充無奈的說道。
“所以本相才要親自去親啊,這樣給足他面子,他就沒有理由不出仕了。”
“可如果他不給丞相面子呢?”
“這...殷浩應該不會如此不識抬舉吧?!扁妆÷曊f道。
“萬事皆有可能啊,王爺本次成功征召了謝安,在聲望上已經超過了丞相,若丞相沒有征召成功殷浩,尚可說是殷浩真的避世不出,而若丞相親自去請都請不出來的話,哪丞相的臉就真的沒有地方擱啦?!焙纬鋼u頭說道。
庾冰細細想來,或也確實如此,便沒有再言語。
“北伐的事情怎么樣了?!扁妆谂e薦人才上丟了面子,便想在北伐上找回來。
“除了西路謝萬將軍哪里有些延遲外,其他兩路進展順利。其中東路褚將軍打的最好,已經打到徐州城下了。”
“庾翼哪邊呢?”庾冰問道。
“也還算順利,只是庾將軍囤兵夏口的時候,沒有提前知會當時的江夏太守桓宣,桓宣以為是敵軍來襲擊,所以差一點造成火拼,此事桓大人對庾將軍非常不滿,說是要上表彈劾庾將軍,被幕僚好言相勸才做罷。”
“這個庾翼,我跟他說過多少次了,做事要周全要周全,他就是不聽,做事還是這么魯莽,我庾家早晚要毀在他的手里?!扁妆檬謸粽频馈?p> “庾大人立功心切,又急于進軍,所以才沒有知會桓宣,再說桓宣已經調任江州太守,只是還未離任,所以庾大人不知情也情有可原?!焙纬浒参康?。
“哎,桓溫在軍中表現怎么樣?”庾冰又想起了桓溫,所以連忙問道。
“桓大人有勇有謀,頗懂兵法,做戰的時候聲東擊西、避實就虛,已經連續打下了多座城池,是三路大軍打的最好的,褚霓將軍頗為欣賞他,已向朝廷上表舉薦桓大人為建武將軍,讓他獨自帶兵。”
庾冰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桓溫鋒芒畢露,借北伐之機積累戰功和聲望,再加上褚霓的舉薦,將來急有可能做大,而如果讓桓溫知道桓彝的死跟哥庾亮有關的話,以桓溫的性格,或許庾家就不緊緊是大權旁落那么簡單了。
庾冰呆呆的坐在哪里,緊緊的思索著應對之策,何充看到庾冰在發呆,便說道:
“丞相若沒有什么事情的話,哪下官就先告辭了。”
庾冰擺了擺手,何充便退了下去。
空留庾冰一人,呆呆的坐在哪里,思索著庾家的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