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妺臧玉蘭指了指一旁的妺臧玉雄，道：“將他捎下山去吧。”
“我不跟他一起走！”妺臧玉雄喊。
“你不走，難不成你也要入伙做土匪不成？你可舍得你家中那幾個嬌滴滴的嫂嫂？”
妺臧玉雄：“……”
野利遇乞道：“這點兒小事，根本就不是事兒！”
“要走我也不跟他一起走……”妺臧玉雄嘀咕道。
事情沒辦成，反還跟野利遇乞一起下山，若是被他們知道了……
“也好！我送哥哥下山！”折多摸了摸腰間的彎刀，大聲道。
舅子嘛，人家如今對你還有偏見，你也得掙掙表現不是？
“呸！”妺臧玉雄吐了一口濃稠的唾沫在折多腳上。“我一堂堂香油店大老板，在隆縣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豈能與你一介土匪同行！？”
“你！”折多一怒，就要拔刀……
妺臧玉蘭站在一旁，不動聲色。
妺臧玉雄看了折多腰間那柄彎刀一眼，昂著頭，口氣卻軟了幾分：“官府不許通匪……”
折多甩下一句：“悉聽尊便！”
妺臧玉雄看了看一身披掛的野利遇乞，又看了看一只眼的折多，抓了抓腮幫。
如今這世道，匪患四起。他又是身纏萬貫的香油店大老板。若真是遇到另一伙土匪劫持……
“我還是跟野利將軍一道吧。”
好歹人家是朝廷正規軍，說出來總比土匪光鮮體面……
野利笑了笑，翻身上馬。
妺臧玉雄忙喊：“誒誒誒，我的馬還沒選好呢！”又轉身對折多道：“快快快，給我選一匹上好的駿馬！”
折多一只眼睛翻著白眼，望著天空說道：“你不是不屑與我土匪為伍嗎？我的馬兒也是頗有匪氣的，就怕過了匪氣給你便不好了！”
妺臧玉雄跺腳道：“你再與我置氣，我便不將妹妹嫁與你了！”
折多轉過頭看著妺臧玉蘭，撇著嘴抬了抬眉毛，臉上寫著“這可如何是好？”
“那我便只好下山去通判大人家做寡婦了。”妺臧玉蘭朗聲道。
呃，通判大人怕是還不知道他的傻兒子已然死翹翹了。若是被通判大人知道了此事的前因后果，妺臧家的幾十家香油店還有幾十條性命，怕也是不保了……
妺臧玉雄咽了咽干燥的喉嚨，道：“我昨夜騎上來的馬跌傷了不是？野利將軍的馬好，走得快！我若不選一匹好馬，跟不上野利將軍，便耽誤人家不是？人家可是得勝之師，要趕回去領受嘉獎的……”
折多對一旁的養馬小廝揮了揮手，來到野利遇乞馬下，拱手道：“那我與老弟便就此作別！”
“哥哥保重！”野利遇乞拱手。
說完，野利遇乞馬鞭一揮，策馬而去。
“誒誒誒，野利將軍，等等我呀！”妺臧玉雄接過小廝牽過來的馬韁，對著野利遇乞的馬屁股喊道。
……
直到再也看不見野利遇乞和妺臧玉雄的身影，折多才低下頭，揉了揉眼睛，在一塊石頭上坐下來。
“既然如此舍不得，你何不跟了他隨軍去？你有勇有謀，又能識字斷字，大夏正需要你這樣的人才。”妺臧玉蘭在旁邊一塊石頭上坐下來。
折多嘆口氣道：“一日為匪，終身是匪。我已然落草，豈能再入正途！”他隨手拔起腳邊一根草莖，放在嘴里咬起來。
“要改頭換面還不容易？”妺臧玉蘭巧笑。
“可若是我走了，山上這七百兄弟怎么辦？他們都已然無家可歸。”
沒想到，他還如此重情重義。一股敬意在妺臧玉蘭心中升起。
“他們雖然沒讀過書，可也是講道理有感情的。好容易聚在一起，在這二青山立住了腳，有了安身立命之所，若我走了，他們便只會有兩個下場……”
“哪兩個？”
“一是被別的土匪干掉。二是被朝廷吃掉。”
“你在便可以不被干掉吃掉了？”
“土匪往往是烏合之眾，最怕的就是有勇無謀。我在，遠近的土匪好歹懼怕些。只是朝廷，卻是難以對抗。”
顯然，這是一個目前無法解決的死話題。
前世里，大夏用五年的時間，基本穩定了邊界，便開始剿匪。
妺臧玉蘭也拔起一根草莖，繞在纖細的手指上，洋洋自得道：“我終于明白為何你對野利遇乞那般深情了。”
折多眼睛一亮，道：“你說為何？”
“這二青山寨雖人口眾多，卻多是愚昧之人。你雖日日與他們飲酒作樂，你卻心中苦悶，因為你卻與他們不是一類人。你向往的是野利遇乞那樣的朋友。”
“身雖不能至，心向往之。”折多又嘆息。他突然拉住妺臧玉蘭的手，道：“幸好，老天讓我遇到了你……”
妺臧玉蘭心一緊，忙將手掙脫出來。
“說話便說話，動手動腳干嘛！”
“那你說，我們何日成親？”看著眼前的美人面色如桃，折多好不快意。
妺臧玉蘭神色一凜，正色道：“我問你一件事，你不許撒謊。”
折多捂著胸膛，道：“我對蒼天發誓，我是真心對妺臧姑娘的！若有半點虛情假意，天打雷劈！”
話音剛落，一聲巨響。
妺臧玉蘭嚇了一大跳，抬頭道：“打雷了？”
折多笑道：“是林子那邊他們在放樹。”
“放樹？”
“對呀！我們不是要成親么？成親了便不能再讓你住土匪窩了。我讓他們去放幾棵大樹，與你搭屋做床。”
他竟如此有心……妺臧玉蘭心里升起一絲感動。
但是，她很快又將這份感動按捺下去，正色道：“若想成親，你需得先回答我一件事。”
看著妺臧玉蘭嚴肅的神情，折多收起嬉皮笑臉。“何事？”
“你怎么知道我昨日會路過二青山腳下？”妺臧玉蘭緊緊盯著折多的眼睛。
定睛則有，轉睛則無。這是妺臧玉蘭多年在皇宮茍且求生的經驗。一個人撒謊沒撒謊，只要看他的眼睛，就知道。
折多一只獨眼一轉，道：“我日日都在二青山腳下潛伏搶劫呀！”
撒謊！
“我是土匪嘛！這便是我的正事兒！我不領著兄弟們干正事，喝西北風啊？”
“西北風不好喝，風沙重，還間歇夾有霧霾。不如喝東南風，濕潤可口些！”妺臧玉蘭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