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我有皇妃罩著,我的夫君做衛國公是遲早的事!我何苦與這些個下人生氣?便是三房大房,將來也不過是我眼底的垃圾。如此想著,便又開懷起來。
妺臧玉蘭見衛慕氏臉色和緩,又道:“若大娘子沒有別的事差遣,我便去園子里剪些花兒來,一則除除屋子里的晦氣,二則,二爺飲了酒回來,也好去去二爺帶回來的酒氣。”
衛慕氏歡喜道:“去吧,多多地剪些回來才好。”
妺臧玉蘭取了籃子剪子,出了駐榮院大門,徑直往唐兀小娘子的蘭心院而來。
進了院子,只見一個小丫頭在院子前的花池邊用漏網舀殘葉,虹霓一人坐在廊下做針線。
“喲,這不是駐榮院的大紅人兒嗎?什么風兒把你吹來了?”虹霓怪腔怪氣道。手卻繼續做著她的活兒,更沒站起來相迎。
妺臧玉蘭在院子中央立定,定聲道:“我是大娘子的應喚,你是小娘子的應喚,小娘子見了大娘子,尚且要恭敬直立,你見了我也當謹身立定才是,如此沒規沒矩,是要我請大娘子來調教你嗎?”
“你……”虹霓語塞。
沒錯,妺臧玉蘭說的是野利府里的規矩。可要讓她一個在野利府里幾年的大丫頭給一個新來的丫頭示弱,她卻是做不到。
“去,把我的剪子拿來。”虹霓對在打掃殘葉的小丫頭道。
小丫頭聽著二人話里有刀槍味兒,怕惹火上身,聽得虹霓此話,忙丟下漏網躲開了。
院子里,只剩下妺臧玉蘭的虹霓兩個人。
“怎樣?你是要去告我嗎?”虹霓陰笑道。“可沒人看見我虹霓有什么做得不合規矩的呀!倒是你,指不定何時便要倒霉了!”
妺臧玉蘭一聽,更加確定荷包是虹霓干的好事兒!
“你不是要用剪子嗎?”妺臧玉蘭從挎著的菜籃子里取出一把花剪來。“我這里正好有一把。”
虹霓正想說”我才不稀罕你的東西“,突然眼睛一眨,妺臧玉蘭幾步上前,一把冰冷的剪刀架在她粉嫩的脖子上。
“你要做什么!”虹霓驚道。
“我不做什么!誰也沒看見我要做什么!”妺臧玉蘭在她耳邊說著,手上一用力,被掐住脖子的虹霓呼吸便急促了起來。
“我告訴你,我且饒你這一次,若以后還敢害我,我絕不饒你!說!以后你還敢是不敢?”
虹霓不過是長在閨閣里的丫頭,雖有幾分戾氣,哪里見過這種武力鎮壓的陣勢,早嚇得七魂丟了三魂,連連點頭。一時又發覺不該點頭,又改為搖頭。
妺臧玉蘭手一松,放了虹霓,對著剪刀吹了一口氣,道:“好家伙呀,既能剪花,還能告誡小人。只是,不知道這剪刀背弄不弄得死人。”
虹霓縮身抵著廊墻,雙手捂著脖子,瞪大眼睛,驚魂未定地看著妺臧玉蘭。
她萬萬沒想到,看起來貌似比她還柔弱的妺臧玉蘭,竟然像個男人一般對她放大招。
“只要你老老實實不害我,我自然不會傷你半個指頭。記住,該是你的,便是你的,逃也逃不掉。不該是你的,便不是你的,你想到命里也想不來。做人要知進退,別整日東想西想失了本分。可記住了?”
虹霓連連點頭。
“說話!”
“記住了。”虹霓聲音嘶啞。
妺臧玉蘭拍拍她的臉蛋,她身子一硬。
“笑一個給姐看看!”
虹霓扯了扯嘴角,做了一個哭相。
“比哭還難看。重新來!”
虹霓又重新認真地笑了笑,緊繃的嘴唇沒有絲毫血色。
“去,喝口茶潤潤嗓子。”說完,妺臧玉蘭轉身出了蘭心院。
……
妺臧玉蘭給衛慕氏插了兩大瓶芍藥花之后,又給細封大娘子剪了一大束牡丹送過去。
據說,牡丹花是南邊人特別鐘愛的一種花。其前朝有一位女皇帝,酷愛此花,曾僅僅因牡丹花開得不好,而枉殺了無數大臣。其實,女皇帝并非真的一怒為花顏,而是借花事警人。畢竟,女子執政非易事,受到的阻力比男子大得多得多。正如前世的她,名義上是太后,卻被哥哥把持了朝政,她和年幼的兒子不過是傀儡。
前世的她懦弱又膽小,所以才一世屈辱。這一世,不會了。
但愿哥哥妺臧玉雄,也不再是前世那個陰謀陽謀算計親人的權欲熏心的人。一定要拯救哥哥!
然而,哥哥一去一月有余,卻仍是一絲音訊都沒有。
妺臧玉蘭加快了步子。
細封大娘子主動過來要詩集,定然是她改變了想法。或許,可以從她那里得到一點消息。
來到細封大娘子屋里,她正在讀詩集。見妺臧玉蘭來了,忙吩咐上茶安座。
“我不過是一個下人,大娘子不必如此客氣。”妺臧玉蘭躬身施禮。
細封大娘子淺笑:“混說!下人能默寫如此好的詩文來嗎?”
妺臧玉蘭揚了揚嘴角,不反駁。
細封氏退去所有下人。屋里登時清靜下來。
“大娘子……”
“玉蘭姑娘……”
二人同時開口。
“還是我先說吧,大娘子。”妺臧玉蘭在椅子上坐下來。“且容我先去去大娘子心中的疑慮。”
“不錯,我正有些疑惑想問問玉蘭姑娘。”
于是,妺臧玉蘭便將自己如何被哥哥騙親,又如何被擄上二青山寨,野利遇乞如何上山相救,折多和野利遇乞如何一見如故結拜兄弟,一一道來。
只是,她隱去了自己重生的事實和野利旺榮與妺臧玉雄勾結陷害野利遇乞的真相。自然,也不必提今生今世要做一個土匪婆娘的打算。
談正事便談正事,何必扯什么愛情……
妺臧玉蘭在述說的時候,細封氏一直聽得頗為安靜。妺臧玉蘭不由得心中暗自生敬。果然她與尋常女子不同。若是尋常女子,聽見她被騙親被土匪擄去,可不大驚小怪的嘛?還有,得知自己的夫君暗通山匪,竟然也如此淡定從容,鎮靜自若。
道行不淺吶!難怪野利遇乞如此愛她!她果然是世間難得的好女子。
“我哥哥妺臧玉雄是與天都大王一塊兒下山的,如今音訊全無。”妺臧玉蘭不無悲傷。“雖說他騙了我,可他卻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