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志業沉吟片刻,點點頭道:“不妨說來聽聽。”
公孫鴻也將視線落在沈游身上,目光深處掠起一抹怨毒的鋒芒,仿佛要把沈游生吞活剝一般。只是他將情緒隱藏得很好,并沒有表露出半分。
沈游雖然覺察到一點,卻是沒有絲毫緊張。
“在那之前,我有一個不情之問,想要請趙將軍解答。”
他當即抱一抱拳,道:“不知道趙將軍接下來如何打算?”
聽到這話,趙志業眼里精光一閃,隨即淡淡地道:“當然是堅守城池,與李弼決一死戰,這有什么好說的。”
沈游聞言,不禁微微一笑,直言道:“若如此,將軍您必然會走進死路,且無法回頭。”
“大膽!竟敢詛咒將軍!”
公孫鴻臉色微變,急忙出聲怒斥,同時暗中觀察趙志業的反應。
可惜,趙志業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他只是淡然地盯著沈游,說道:“你這話未免有些危言聳聽了吧,以現在的狀況,我只能選擇堅守,如何就成了死路?莫非,你是要我向李弼投降嗎?”
“當然不是,將軍誤會了。”
沈游再次抱一抱拳,從容說道:“只是,李弼可以源源不斷地運來糧食物資,在這里長久作戰。而占州城固然城墻高深、資源富足,卻總有消耗殆盡的那一天。以持久戰而言,對將軍絕非利事。”
趙志業眉頭輕輕一挑,目光直逼沈游:“那依你之見,我的活路在哪兒?”
“只有走出去。”沈游輕然笑道,語氣無比篤定與堅決,“占州城非久戰之地,將軍要想繼續未竟的視野,必須想辦法逃離這里。若將軍能轉戰到湘蜀一帶,便可以天高任飛,海闊任游了!”
聽到這簡短有力的話語,即便是以趙志業的謹慎,也不禁怦然心動,額外多看了沈游兩眼。
因為沈游所說的,正是他最近苦思冥想的事情。這些話,可謂是說到了他的心坎里去。
他也知道,占州城能守一時,守不了一世。
想要活命,他就必須尋找時機逃離這里,并轉移到地勢復雜、山川繁茂的湘蜀兩州,圖謀東山再起的機會。
只是,他有心逃走,李弼卻不是吃素的。數萬大軍里里外外,將占州城圍得水泄不通,連只鳥都飛不過去,又何談逃走一說。
想到這里,他不禁皺了皺眉,最初有些不耐煩的樣子,沉聲道:“你究竟想說什么,不要再兜圈子了。”
沈游在原地站定,向趙志業躬身行了一禮,自信地道:“我有個辦法,能幫將軍脫身。”
此話一出,公孫鴻頓時神情微變,目光死死地盯緊沈游,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內心。
趙志業更是覺得自己的心跳,驟然加快了幾分,他強行保持著鎮定,裝作漫不經心地樣子,淡淡地道:“大話誰都會說,你憑什么覺得我會相信你?”
“將軍,您會相信的。”
沈游自信地笑一笑,當即從容說道:“將軍之所以無法脫身,無非是因為李弼的防守太過于嚴密。可如果我說,防守即將會出現漏洞呢?”
“漏洞?在哪?”趙志業終于忍不住脫口而出。
“將軍,請恕我還不能直言相告。”沈游卻話鋒一轉,“我若現在說了,也就沒什么價值了。”
趙志業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緩緩吐出,強壓著心頭的激動,道:“說吧,你想要什么。財寶?軍隊?”
“這些,我通通不要。”
沈游搖了搖頭,向趙志業拜行一禮,誠懇地道:“惟愿將軍能容納我入于帳下,給我一個向李弼父子報仇的機會!沈游愿鞍前馬后,為將軍效力!”
公孫鴻神情閃爍不定,還是咬牙站起身來,準備開口勸阻:“將軍,萬萬不可!”
卻見趙志業擺了擺手,凝視沈游許久,方才點點頭道:“我可以答應你,但你總該告訴我,計劃是什么。”
“這是當然!”
見趙志業同意,沈游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驚喜之色,急忙抱拳說道:“三天后,會有一批糧食運來,我會以李弼的帥印仿造文書,命令駐扎在占州城西的軍隊全部去護送運糧。到那時,將軍只需率領兵馬出城,悄悄從城西逃走即可!”
聽著這話,趙志業不禁心生疑惑,盯著沈游問道:“你如何能拿到李弼的帥印?還有,你會偽造文書?”
“我現在還被李宏毅信任,只要我想辦法請他支開李弼,帥印唾手可得。”沈游微微一笑,眼中閃動著自信的光彩,“我乃秀才出身,仿造一封文書更是不在話下。”
“你也是秀才?”趙志業頓時驚呼出聲。
“將軍,莫非您也是?”沈游驚訝地抬起頭,望著趙志業說道。
“是啊,我曾經也是一位秀才。”趙志業連連點頭,再看沈游時,只覺得那張面孔頓時親切了許多。
兩人又聊了一下當年考秀才的往事,商談了一下具體的行動計劃,沈游方才請求告辭。
“將軍,我出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再不回去,怕會被人發現。”
沈游向趙志業抱一抱拳,鄭重地說道:“三天后,我會親自前來,引領將軍出城,還請將軍提前備好兵馬,做好萬全準備。”
“放心,我會準備好的。”趙志業面帶笑意,點點頭道。
沈游當即告辭離去,大步走出偏廳,在士兵的陪同引領下,一路往城門而去。
目送沈游逐漸遠去,公孫鴻立刻起身,走到趙志業身旁,急切地道:“將軍,此子素來狡詐,當初一道空城,就能將我耍得團團轉,他的話萬萬不可輕信啊!”
“呵呵,放心吧,我還沒那么容易上當。”
看著公孫鴻急躁的樣子,趙志業心里卻有些不是滋味,因為沈游之前的話,已經讓他起了疑心。
但無論如何,公孫鴻總歸是他的左膀右臂。
他當即擠出一絲笑意,安撫道:“你不必擔心,我已經想好了兩全之策,就算他們真有什么陷阱,最終也無濟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