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若蘭走上前來,雙手去接玉佩,無意間,與宜宸指尖相碰,她趕忙縮手,二人對視一眼,心中都是一動。
這時,凌風走上前來,躬身道:“公子,時候不早了,是不是回府去?”
宜宸回頭看了看窗外,日上三竿,確實不早了,想不到時間過的這么快。
“嗯,是該回去了。”宜宸答應了一聲,卻未急著邁步:“顧大哥,明日隨晉王出使大興。一路順風。”
“好,多謝陳公子。”顧哲譽會意,又加了一句:“請公子放心。”
宜宸便拱手告辭。邁了兩步,卻又停住:“顧大哥,二月二風箏會,三位會到場吧?”
顧哲譽很喜歡這個小他幾歲的年輕公子,忙道:“算日子,我那時也必回來了。由我去求父親,他一定會同意的。”
宜宸高興的道:“好。那在下等著三位。”
“好。一言為定。”
再沒什么話可以拖延時間了。宜宸只好又拱手道:“在下告辭。”
“陳公子慢走。”顧哲信與顧若蘭同時施禮。宜宸將目光向顧若蘭投去,她趕忙垂頭避開。
顧哲譽道:“我送陳公子。”
“那就偏勞顧大哥了。”
于是,宜宸帶著凌風,隨顧哲譽出門去了。
顧若蘭捏著那塊玉佩握了握緊,隨手將它籠入袖中。
顧哲譽一直將宜宸送到胡同口,才轉身回家。不過,他沒有再去書房找弟弟妹妹,而是徑直去了中院——父親顧鼎的居處。
今日輪休,顧鼎正在房中看書,夫人孟氏坐在里間的床榻上與家中的老仆李嬸一起打理顧哲譽出遠門的行囊。
顧哲譽進門先施禮:“父親。”
“唔,哲譽啊。”顧鼎抬起頭來:“怎么?對方來過了?”
昨天遇晉王索畫,又遇高人指點的事,顧哲譽一回家就告訴了父親。父子倆談論了半晌,誰也沒分析出對方究系何人。最后顧鼎說,對方不是承諾了三日之內來還畫嗎?到時候再細問緣由吧。所以今日宜宸來還畫后,顧哲譽就第一時間來向父親說明情況。
“是。來過了。畫作原封不動的退回來了。一開始,對方執意不肯透露身份,后來見了小妹,才說自己姓陳,是平陽伯的遠親。”
“若蘭?她怎么認得對方?”
“聽二弟說,元宵夜他們遇到了一點麻煩,有高人曾經幫過他們。今日聽對方與小妹的對話,二弟說的高人,應該就是他們。”
“唔,姓陳,平陽伯的遠親……”顧鼎自言自語的念叨了一陣,實在想不出平陽伯一個二等伯爵憑什么能夠揣測圣意,怎么敢去觸晉王的霉頭,又怎么會選中顧哲譽加入他們的陣營。
“父親,隨晉王出使的事?”
顧鼎長舒一口氣:“就先依照對方所說的,暗中留意著吧。如果這是皇上的意思,相信很快會得到證實的。”
“是。父親,對方還約我們兄妹三人于二月初二去上錦苑參加風箏會。言下之意,似乎對小妹頗為關懷。”
“哦?”顧鼎捋了捋胡須,道:“也好,那你們就去吧。也許那時,就有機會知道幕后的設局人究竟是誰了。”
父子倆沉默了一陣,顧哲譽道:“哦,對了,父親,上次您不是說有一點南茶味道不錯,要送給蘇伯伯嗎?我今日得空,我去送吧。”
顧鼎道:“一點子茶葉末,不值當的特意去一趟。改日我去少府監辦差,給他帶去就是了。你明日就要啟程,有多少東西要準備。你忙去吧。”
“也不單是茶葉,母親不是還有兩匹熟絹要帶給蘇伯母嗎?”
孟氏聽了,忙從里間走出來,笑道:“我們娘們之間的事兒,你又怎么知道了。我早已差李嬸送去了。你有這些閑功夫,該操心點正經事兒,早點成了親,這樣的瑣事就不用為娘再替你張羅了。”一邊說,一邊示意李嬸把一箱打點好的衣服鞋襪捧給顧哲譽。“穿的戴的都在這里了,公事上用的東西,你自己去打理吧。出門在外,不比在家,你要自己照顧好自己。”
“其實,”顧哲譽沒接母親的話,他還在想去蘇伯伯家的事。支吾了一聲,他又續道:“其實,我正要去西市買點紙墨,給蘇伯伯帶去也是順路。”
可是顧鼎已經重新埋頭在書本中了,他頭也不抬的揮了揮手,不經意的道:“唔,不用,你忙你的吧。”
顧哲譽不便再說什么,沒辦法,只好與父親母親告別,惺惺的退了出來。
他捧著一小箱衣物,捋著墻根緩步而行,只覺心中百無聊賴,似乎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
正走著,冷不防碰到了一個人:“大公子好。”
他抬起頭來一看,心中一陣驚喜:“云墜?怎么是你?”他朝前后望望,訕訕的笑道:“你怎么來了?是隨你家小姐來的?”
云墜笑道:“小姐沒來。她嫌我打的絡子不好看,叫我來找荀兒姐姐教我呢。”
“哦,原來這樣。打完了嗎?”
“早打完了,你瞧。”她把一條湖藍色的絡子舉起來,展示給顧哲譽看:“我真看不出跟我打的有什么分別,都是六攛梅花的樣子嘛。可小姐非說荀兒姐姐打的比我好,硬叫我來學。”她一邊說,一邊嘟了嘟嘴。
“小姐說,要是正巧碰到大公子,就說,知道大公子明日要隨晉王殿下出使大興,祝大公子一路順風。我心里想著,我去找荀兒姐姐,怎么能碰到大公子呢?不想還真遇到了。小姐真成了女諸葛了。”
顧哲譽心中一片喜悅,忙道:“多謝你家小姐。我剛才還想著要去向,嗯,去向蘇伯伯辭行。”
云墜笑道:“老爺到衙門去了,大公子去了也見不上。好了,奴婢的差辦完了,這就回府去了。”
“哦,好。你回去告訴你家小姐,多謝她。”
云墜福了一福,告辭道:“是。奴婢記下了。”
說著要走,顧哲譽忙囑咐道:“你就說,大公子多謝小姐惦記,本來要當面去辭行的,可惜蘇伯伯不在,只好作罷了。”
云墜抿嘴一笑:“是。大公子剛才說過了,奴婢知道了。”
顧哲譽又道:“你就說,大公子此去大興,不過十來日就回來了,等回來了,再去問蘇伯伯蘇伯母安。”
“是。”云墜又福了一福。
“你就說,雍城到大興只有一千里的路程,大公子月底之前準回來的。”
云墜這回不回答了,捂著嘴笑起來。
顧哲譽本來沒笑,見她笑,也忍不住笑了,問:“怎么了?你笑什么?”
云墜捂著嘴搖頭:“沒什么,奴婢不敢。”
顧哲譽道:“還說不敢,你分明笑我來著。快說。”
云墜便道:“從前聽說大公子有些啰嗦,奴婢還不信,今日看來,似乎是有那么一點……”說著又笑。
“聽說?聽誰說的?你家小姐?”
“不是不是。”云墜趕緊擺手:“是三小姐跟我家小姐閑聊天的時候說的。我家小姐可沒說過。”
“那你家小姐說什么?”
“我家小姐什么也沒說,就低頭笑了笑。”
“哦。”顧哲譽應了一聲,繼而沉思道:“好像是顯得有些啰嗦了。那你就這樣說,你就說——”
云墜再也忍不住了,捂著肚子大笑起來:“奴婢打不好絡子,越發連傳個話也不會了。大公子這么不放心,還是自己去跟我家小姐說吧。萬一奴婢把這些機密話傳錯了一個字,貽誤了軍機,可不是該問斬了嗎?”
顧哲譽聽了,自失的一笑,道:“呵呵,那好,那好,還是你說吧,怎么說都行。”
“大公子放心吧。奴婢保證誤不了您的話。大公子還有什么事嗎?要是沒有,奴婢就回去了。”
顧哲譽不好意思的道:“沒了,沒了,你去吧。”
云墜笑嘻嘻的施了一禮,轉身踏上連廊。忽聽背后顧哲譽又道:“哦,還有一句話。二月初二上錦苑的風箏會,我們兄妹三人都去,你問問你家小姐得空不得空,就說大公子請她一定……”
云墜笑著一回身,道:“大公子放心吧。剛才三小姐和二公子早告訴過奴婢了。”說完,邁開步子一徑去了。
顧哲譽直等她走遠,才自失的一笑,捧著小箱子喜滋滋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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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禧宮是敬貴妃的居所,兩進院落,五楹排屋,金黃色的琉璃瓦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照壁上的龍鳳和璽彩畫鑲珠嵌玉,好不奢華。也難怪,敬貴妃統領六宮,位同副后,她的寢宮怎么能應付了事呢?
今日,偌大的宮殿里顯得有些空蕩蕩的,原本應該在殿內伺候的侍女宮人全部退到了殿外。殿中,敬貴妃正與晉王宜賓,中書令周傲良,大將軍周盛密議。
“賓兒,明日出使大興的相關事宜,都準備好了嗎?”敬貴妃問。
“母妃放心吧。冊封不過是面子上的事兒,正經事兒不是早辦完了嗎?”晉王宜賓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
敬貴妃想想也是,便贊同的點點頭:“大興陳珉的事,想不到皇上非但沒有疑心,還親點賓兒做冊封使,真是意想不到的順利啊。”

雙十二娘
感謝“素年錦時紫荊花開”小天使送來的紅豆~ 收到紅袖書友的崔更要求,小雙一直在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