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次的重逢再沒有想象中的動人,溫玉臉龐毫無血色,臥床數日都不見好,媯弈遣了宮中御用醫官前來診治都未查出病因,而溫玉卻日復一日的消瘦下去,溫玉輕咳著,不敢大聲,恐家里人擔心,媯弈不在時都是溫音前來照料,溫音喂自己的姊姊喝著白粥,語氣哽咽道,“阿姊同王君和離,王君從未昭告此事,在王君心中阿姊仍是他的發妻,阿姊病重,王君衣不解帶照料,若非朝中事務繁瑣,想必日日夜夜也不肯離的。”
溫玉小口小口的喝著,不知是在聽還是在想其他什么事,胃里翻涌得厲害,今日又只嘗了幾口白粥便睡下了,溫音為她理著被角,合上床幔時聽見溫玉聲音微弱道,“王上用情一往而深,我心中只有一人,不能再予他人,今已獲所愿,無論來日結局種種,我甘心瞑目。”又聽得溫玉咳了兩聲,言語略微吃力道,“我自知時日無多,待我去后,你可留在王上身邊,白首不離。”
溫音難以置信的回頭,只對上一雙眼如秋水的眸子,微微含笑的看著她,格外溫柔。溫音忍不住眼淚,無聲的哭道,“阿姊為何總要去追尋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我們只是普通人,為什么要與玄門中人糾纏在一起,阿姊從小過著連我都艷羨的日子,成為王后有什么不好?那個人根本就不會愛你,他只會在意蕓蕓眾生,只會在意天道,他根本就不是紅塵中人。”
那個人?溫玉闔目時眼前都是那個人的模樣,淡藍色的衣袍間光華流轉,宛如星辰驟逝,青年執長劍,月色如水,劍藏銀輝,劍指所向,無往不利,若玉山之將傾,抬眸時山川也黯然失色,皎若長空清冷月,妝成熠熠星河。
溫玉嘴角帶了一抹苦澀,道“未修煉時,我見他便如井底之蛙見明月,入道時,我見他卻如蜉蝣窺探天地。阿音,情之一字,從未有書中所說的兩情相悅一般簡單,大多時都是如我一樣,一腔真情付諸流水,我與老師,從不期望來日。”
屋外的桃花紛紛雨下,三月已過,五月芙蓉嬌俏,柳絮漫天飛舞之時,溫玉從開始的臥病在床漸漸變得越來越嗜睡,整日意識昏沉,白日醒著的時間沒有睡著的時間多,媯弈放心不下,將溫玉接入王宮自己身側悉心照料,而另一面則廣招天下名醫為溫玉醫治,希望,從淡藍色衣袍的青年緩步踏入王宮開始。
媯弈沒料到會重新見到他,青年神情淡漠步入王宮,相較于初見青年時的溫和,如今的青年凜若冰霜,拒人千里。
青年來意很簡單,就是醫治好溫玉,媯弈遍尋天下都未找到此病之藥,媯弈沒有猶豫,不消半刻就帶青年去了鳳儀殿中,青年告訴他這是被茯苓山的妖獸所傷,并非尋常醫師輕易看出,除非玄門之人,他有解藥,但是條件是必須要帶走溫玉。
媯弈遲疑了,為了溫玉的性命,一位君王的權威怎能如此輕易被要挾,看著溫玉沉睡的臉龐,心中的怒意從青年邁入王宮那刻開始就滋長發芽,媯弈道,“好。”在剩下的半月里,青年每日呆在鳳儀殿中為溫玉醫治,而溫玉的氣息由最初的微弱逐漸恢復綿長,媯弈假裝毫不在意,是以這半月來他未有一日踏入過鳳儀殿,偶有一日路過鳳儀殿后的小廚房,看見青年用匕首劃破手心,鮮血順著刀刃一點點流至藥碗中,不知為何,媯弈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等到溫玉病將好時,是夜,他親自前去探望,正撞見青年懷抱著溫玉從鳳儀殿內穩步而出,鳳儀殿中宮人烏泱泱跪成一團攔住他們的去路,媯弈強壓著心中的不喜,只揮揮衣袖淡淡開口道:“讓他們走。”他是一代君王,是陳國的王上,他怎么可能會被人輕易奪取心中所愛,他絕對不允許,看向青年懷中的女子,那亦是他的執念。
當五千羽林衛在鳳儀殿外整合之時起媯弈早就預想到有今日,從青年開口說那句話開始,他殺心已起。即是玄術師,普天之下多的是愿為王權財力前赴后繼而來的玄門中人,只要名利錢財,天下之人都能為他所用,而媯弈最不缺的就是這些東西。
媯弈向溫玉伸手,示意她自己過來,他從沒有想過要傷她一分一毫,她只要肯過來就依舊是他的王后,溫玉柔弱不堪的靠在青年懷中,搖搖頭,自己借力支撐著身體,媯弈眼底深沉,退到禁軍之后,凜厲道,“不要傷到王后。”
數百位玄術師將青年圍住,嘴里念念有詞,手中結印速度越來越快,怒呵道:“結陣!”
一道道白色光柱依次從第一位玄術師腳下乍然而起直沖云霄,光柱相繼應聲而起,直至在半空匯集成一個白色法陣,法陣之上奇異符文金光大盛,
照的整片天空宛如白晝,竟是憑空筑造出了一個囚籠,玄術師指尖靈力不斷向法陣中心涌去,
直到法陣漸漸由內而外的轉動成金黃色,青年手握長劍,在法陣由空中降下越縮越小之時,巨大的靈力涌動能看到空氣也在無形的扭曲,凡人承受不住,溫玉此刻五臟六腑都在翻滾,青年只一股巧勁將溫玉送了出去。
而下一刻皆是令眾人瞠目結舌,只一劍,藍色光華一瞬而過,方才大放異彩的金色法陣猶如雞蛋殼子般頃刻被破,由數百位玄術師共同凝聚的法陣竟然如此不堪一擊,亦或是,眼前這個人,強的離譜。
陣法一破,靈力反噬到自己身上,頓時場中一下少了三十四位玄術師坐在場中調息,青年淡淡道,“讓開。”
媯弈霎時驚亂,命令弓箭手準備,一聲令下,萬箭齊發,饒是神仙也難逃一死,
滄溟劍法的玄妙在于對用劍者本身靈力消耗極小,幾乎忽略不計,而是純粹對用劍的速度,手法,招式格外講究,是以,這些對付凡人的手法對他來說,猶如兒戲,這些弓箭之下,青年依舊毫發無傷。
當青年一道劍鋒死傷百千,一步步殺出重圍走到媯弈面前,他想弒君,媯弈心底的恐懼蔓延至全身。

維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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