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密密的光線照射在地磚上,她的眼中帶著一絲挑釁,榮軒淡然地迎著她的視線,空氣中甚是靜謐,昔日溫順的樣子原來都是她的偽裝。
榮軒一身玄黑錦袍,極是修身,袖口領口都是金線繡制的夔紋,他黝黑的眸子漸漸仿佛染了寒霜一字一句道:“敢這樣同本世子說話的人,沒有一個活著。而你還活著,不過是因為沁芳。玄月,別忘了你的命是誰救的,而你是因為誰還活著。蘇曼,她是本世子的人,你若敢傷她,那便是本世子的仇人。”
風將玄月額前的碎發吹起,她只覺全身冒著冷汗,他的眼神里散發著一種冷凝,一直寒到自己的內心深處。
她不過是個可憐蟲罷了,如今居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直面世子說出了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玄月只覺渾身無力,這一次,她的心徹底墜入深淵。
“下去吧,今日你我之間說過的話,本世子不想再聽見了。”榮軒轉過身,徑直上前坐在臥榻之前,心底思緒翻飛。
玄月陷入默然無語狀,淚水肆意滴落,胸口只覺窒悶,一張臉慘白慘白的。
恍恍惚惚走了出去,一步一步都極其沉重,雙目無神根本就顧不得看清前方,她不曉得自己是如何離開了北苑的,只是雙眸呆滯地凝視著四周。
曾經那個挺拔高大的身影,再也不能為她抵擋任何兇險。
他的話一句一字都如刀割,狠狠剜在了她的心頭。
“小姐怎么在這里,快要下雨了。”芍藥急急趕來,卻發現玄月跌坐在池水面。
玄月一把推開芍藥,她一路貼貼撞撞走來,以為他會是自己的良人,是自己今后的依靠。
可是如今全部都被蘇曼那個賤婢給奪走了,玄月咬著牙痛哭著,方才她狼狽的樣子,沿途的下人都看得仔細,她的心瞬間覺得十分憋悶。
芍藥看著她這樣子,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心中有了些許猜測,寬慰道:“小姐不用擔心,來日方長,那蘇曼不過是僥幸罷了。”
玄月聞言定睛望著她,神色中帶著一股冷霜:“別在我跟前提那個賤婢的名字,她不配。”
這里紅墻高瓦,富麗堂皇,卻不是自己的歸宿。
雨絲不知不覺間從天而降,那有些微涼的雨水打在玄月臉頰之上,她抽回手徑直站了起來,環顧四周之后,嘴角一抽冷冷道:“你以為你是誰,你不過什么都不是。”
“小姐。”芍藥目光緊緊盯著她,想要攙扶她,幾度都被玄月拒絕了,看著她這副樣子,驟然間心里有些咯噔一下。
雨越下越大,到處都是霧蒙蒙的,那瓢潑大雨仿佛在天地之間掛起了一道水簾。
這場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一場秋雨過后,四處都有些涼意。
大地也被洗刷地干干凈凈,世子府內還能嗅到泥土的味道。桂花樹上的花蕊,被雨水沖刷掉落了一地,故而下人們早早起來便清掃干凈。
太妃最喜愛的菊花都被下人們及時搬回了菊圃,適才免遭雨水浸潤。
明羽負手站在院子里頭等待著世子,覺著無趣,便玩起了飛鏢游戲。
這世子近些日子想要相見,還有些難啊。
這除了早朝還有宮中事務,他基本上不露面,就是為了親自照顧那個蘇曼。
明羽瞇著眼睛,手中拿著飛鏢,看了看遠處的靶子問道:“南風,那蘇曼是不是給世子下蠱了?”
南風白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這些日子,他與蘇曼接觸不少,也算看得清楚,這位蘇曼壓根就從她身上找不出一絲破綻。
不過太妃這次想要置蘇曼于死地,卻讓世子看清了自己的心思。
竟然命鳳冥將他之前下給蘇曼的蠱毒全給解了,而且還徹夜守候照顧她,甚至為了蘇曼與太妃起了爭執,南風抬頭看了一眼明羽,他也不知世子究竟怎么了。
“世子。”明羽轉身,看清世子走了過來喚道。
南風旋即拱手,世子這些日子壓根就沒好生休息。
榮軒走下來,冷冷道:“清風閣的事情可有眉目?”
明羽看著他眸子里的冰冷,真想不通世子怎么會喜歡上蘇曼那樣的女人,隨即立刻回過神回答:“啟稟世子,清風閣閣主叫做無邪,他的來歷無人知曉,所有人只知道他臉上永遠戴著一副面具。”
榮軒看了他一眼,眸中俱是清冷。
明羽恭敬地看著他繼續道:“雖然這位無邪很神秘,不過可以確定的事是,上次在鬧市中刺殺世子的人就是清風閣的人。”
“大膽。”榮軒挑了挑劍眉,右手抵著下巴陷入沉思,清風閣與宮中沒有任何聯系,若清風閣只是單純的江湖勢力,又為何與自己過不去?
那個無邪到底有什么意圖?
“林家的事與清風閣可有瓜葛?”榮軒驟然間垂眸看著低眸,似是想起了什么問道。
明羽蹙了蹙眉面有難色:“屬下知道世子對沁芳小姐的事情還掛在心上,林家為何被滅,天樞閣已然成為眾目昭昭之下的罪魁禍首。不過屬下前幾日無意間翻閱大理寺的卷宗時,發現有一位教書先生,全家被血洗,行兇之人正是清風閣的殺手。”
“清風閣為什么要對一個教書先生下手?”南風垂下眸,搖搖頭道。
明羽轉眸看向同樣是疑惑的世子,頓了一頓清了清嗓子道:“清風閣雖然是最近才涌現的一個組織,不過他們也干些買兇殺人的勾當。屬下歷經艱辛萬苦調查之后發現,宮中有人買通了清風閣的殺手,殺了這位教書先生。”榮軒登時目光凌厲,宮中居然也插手了這件事。到底那位教書先生做了什么樣的事情,才會讓宮中的那個人迫不及待地與清風閣暗通殺了他。
難道林家的死根本就與天樞閣無關?天樞閣不過是一個幌子,以應對悠悠之口?
想到這,榮軒星眸中滿是復雜莫測的神色,語調清冷道:“那個教書先生叫什么名字?他犯了什么事?”
明羽袖手一攤,望著世子黝黑的眸子道:“屬下還想繼續追查,不料暗中有人跟蹤,居然毀了那卷宗。”
榮軒瞬間沉下臉色,這其中必有利害關系所在。明羽前腳才查到一些線索,后頭就有人將線索弄斷,這樣迅疾,只怕宮中脫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