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姐姐為什么哭啊,是因為裙子破了嗎?”常欽單純的聲音打破了沉寂。
“滾!”常夢母親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
可他還想為自己辯解:“這根本不能怪我,是她穿的太……”
“滾。”母親的聲音變得極其冷漠,她不想再聽他為自己辯解。
他憤怒的走了出去,甚至在關上大門的時候還關的很響。
“欽兒,你先出去,媽媽有話對姐姐說。”母親極力的克制住了情緒。
母親在常欽出去之后關上了門。
“你給我起來。”
常夢緩緩的靠著墻站了起來,渾身的酸疼和身下的痛楚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剛剛發生的一切。
她現在根本就站不穩,靠著墻還能勉強直立著。
母親一個跨步向前就走到了常夢面前。
一個耳光下去,常夢本就站不穩,這下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我跟你說我要加班你就在家做這種齷齪事?”她又揪著常夢的耳朵,常夢不得不忍著渾身疼痛站了起來。
“我沒有……”常夢喉嚨嘶啞,發出的聲音沙啞的可怕。
“那你為什么穿成這樣?”母親步步緊逼。
“我下午,偷偷跑去同學聚會了……”
“同學聚會?”母親冷哼一聲,“同學聚會回來就能勾引你爸了是嗎?”
“你還有沒有把我這個媽放在眼里。”
“你這勾引人的招數跟誰學的?你外婆嗎?”
“你要臉嗎?”
“……”
“……”
更多的,常夢再也聽不下去,她現在覺得自己好臟,好惡心。
她不干凈了。
她會被人嫌棄的。
她沒臉見人了。
她好想去死。
為什么母親不站在自己這邊,她以為她會安慰她的。
哪怕就這么一次,是為她說話的。
可她沒有等到一句安慰的話。
一句一個“勾引”,“齷齪”,“不要臉”,她真的絕望了。
“閉嘴!”常夢捂住了耳朵,她從來沒有這樣大聲對母親叫過。她曾經也想和別人家的孩子一樣任性,可奢望終歸是奢望。
“不準說外婆。”她不明白,她是外婆一手撫養大的孩子啊,為什么能說出這種話。
“我沒有勾引……他也沒喝酒!”常夢說不出“爸”這個字,甚至覺得用“他”來代替,都侮辱了“他”這個字。
常夢看了看身上的裙子,現在它已經支離破碎了。但它之前確實是一條很好看的連衣裙,深藍色裙身上有點點星光點綴。
剛好及膝的長度,圓領短袖的設計。
一條連肩膀都沒有露出來,為什么就成了勾引人的罪魁禍首了?
常夢之前是很喜歡這條裙子,但她現在卻很恨它,也恨自己。
為什么今天非要出門不可?
如果沒出門,沒換這身衣服,是不是就不會有后面一系列的事情發生?
她自己自作自受。
母親看著她,一言不發。
常夢的眼睛里布滿了紅血絲,她發狠的瞪著母親。
母親的眼里卻滿是厭惡。
常夢越過她,她發瘋似的翻找著衣柜里的衣服,卻找不到一件。
她再也不想看見身上這件衣服,它讓她覺得惡心。
自己也和它一樣惡心。
“你干什么?”母親過去扯著她的頭發,“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是受害者了就能發瘋?你覺得誰會在乎你?”
“你的人生,已經完了?”
“你沒人會要了。”
常夢不想再聽她繼續說下去,她不管母親還在一邊,就扯掉了身上已經是破布了的裙子。
布帛發出刺耳的裂開聲。
母親徹底噤了聲,她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常夢用手背擦干凈臉上的淚痕,迅速套上了衣褲。
她頭也不回的走了。
可正當她打開大門時,她聽見了那道令她所牽掛的聲音。
“姐姐,這么晚了你要去哪?”常欽走到她身邊,抬頭望著她。
他畢竟還只是孩子,剛剛發生的事情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有多嚴重。
雖然只相處了3年,但常夢真的幾乎把她所有的喜愛都給了他。
常夢半蹲下,輕輕撫著常欽的臉,替他擦掉嘴角的餅干屑。
“欽欽,跟姐姐玩捉迷藏好不好?”她說著,突然鼻子一酸,眼淚又濕了眼眶,“你數到10,就來找姐姐。”
“好,”常欽笑著捂上了眼睛,“1,2,3……”
常夢最后看了一眼常欽,抹掉了眼角的淚,離開了那個稱為“家”的地獄。
她越跑越快,可她跑多的快,她就有多舍不得。
對不起,常欽,我們來生再見。
外面的雨下的很大,一顆顆雨滴落在身上,卻像小石子打在身上一樣疼。
常夢想把那些記憶全部刪除,她不想再想起。但她越是想忘記,那些記憶就越是清晰。
多可笑啊,躲過了外面所有的危險,卻躲不過那個所謂的“避風港”。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常夢大哭了一場,空無一人的大街和嘈雜的雨聲,為她提供了最好的掩飾。
這樣就沒人會知道了吧。至少現在,它們是寬容的,他們不會怪她吵,也會原諒她的一身狼狽。
常夢慢慢走著,臉上的淚被雨點沖刷著,到了天橋上。橋下是川流不息的各種車子,車燈和路燈在雨夜里顯得那么溫柔。
可這是常夢最后一次欣賞了。
她要在這里,了結一切。
常夢沒有猶豫,踩上了更高的一階。
她松開了雙手,向前倒去。
在失重感開始到來的時候,她還是有一絲害怕的,那種對死亡的,最原生的恐懼,甚至有些后悔。
不過,很快就會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可是,失重感并沒有維持多久。
她被一只溫暖的手緊緊的拉住了,用力的把她往回拽。
常夢重心不穩,跌坐在了地上。
“常夢,真的是你?”說話的是常夢的閨蜜小海,她拉著常夢的手依舊沒有松開,卻一直在發抖。
小海驚詫的看了常夢許久。她跟著這個沒撐傘的女孩走了一段路,她沒有計較后果的上前救了那個女孩。可她怎么也沒想到,那個女孩就是常夢。明明下午還很開心的和大家一起的。
“……常夢,發生了什么事?”小海擔憂的問,回過頭撿起了剛剛因為急著跑過去拉住她遺落在地上的傘,為她撥開被水打濕而粘在額頭的頭發,“跟我說說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