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她不告而別。一大早就不見了人影。我……我醒來的時候本來是要去叫小姐收拾去廟里的。可是床上哪有小姐的影子啊!我真得什么都不知道,求求黃管家,救救我啊。如果被少爺知道了,彩蝶小命難保啊!黃管家,你可憐可憐我,救救我!”
“一個大活人怎么就突然不見了?!該找的地方你都找過了嗎?瑾小姐平常常去的地方?都去過了嗎?”
“黃管家,瑾小姐從來不出門的。該找的地方我都找過了。她可能會去的地方我都找了呀!可是都沒有啊。我找不到瑾小姐。黃管家,怎么辦啊?少爺會打死我的!”
“好了好了。你先別急。”
黃管家眉頭緊鎖,他也根本摸不透少爺究竟是什么心思。不過這事兒是肯定得告訴少爺的。至于會怎么樣。他一個管家可說不準。
“你先回去。我去跟少爺說。”
“黃管家……”
黃管家嘆了口氣,拍了拍彩蝶的肩膀,安撫道,“不會連累到你的。”
彩蝶聞言,破涕而笑,“好好……謝謝黃管家,謝謝!黃管家的大恩大德,彩蝶銘記在心!”
“好了好了,快回去候著。”
“好好。彩蝶知道。”
做了新郎官的張煜禮此刻正是洞房花燭,快活得意之時。身下那嬌羞的女子正是丞相之女陸莞兒。溫香軟玉在懷,張煜禮親吻著那柔軟香甜的女子,手一點一點地在陸莞兒身上挑起火苗,可心里卻有些魂不守舍的。入洞房之前,他聽說,張瑾失蹤了。
“煜禮……”陸莞兒輕輕地柔柔地喚著伏在她身上的男子的名字,溫熱的氣息就落在男子耳邊。
張煜禮抬起頭,看著陸莞兒,眸中是少見的溫柔。
“莞兒……”
“煜禮……我們以后就是夫妻了。”陸莞兒柔柔弱弱又害羞不已的聲音一點不同于張瑾每次在他身下的膽小怯懦,柔軟又隱忍,夾雜著愛和恨,痛苦和糾結。
張瑾每次都是拒絕他的,卻又無可奈何,只得忍受著。他清楚地知道她愛他。即便她再否認,可她的心就是愛著木易,愛著他張煜禮。
“是啊。”張煜禮輕柔地撫摸陸莞兒有些濕潤的頭發,溫柔地看著她布滿紅霞的臉,“莞兒,我們以后就是夫妻了。”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一曲春宵盡。
直到躺在身旁的陸莞兒沉沉睡去,張煜禮也躡手躡腳地起了身。
偏院里的那個人這個時候也該回來了。
夜色沉沉,彩蝶就站在院門口渾身抖個不停。她去前廳告訴黃管家以后就又回了偏院,等著小姐回來,或者……張煜禮的到來。
“彩蝶。”
冷漠的聲音大老遠從黑暗里傳了過來。彩蝶的心頓時一緊。
“少……少爺……”
“瑾小姐呢?”那人的聲音在這夜半的涼風下更顯得冰冷。
“小……小姐……她……”彩蝶瑟縮著身子,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張煜禮未在搭理彩蝶,自己一步一步地向那房子走去。每走一步,他就想起一點小時候的事。每走一步,他的心就越空。
陳舊的門“吱呀”一聲,被張煜禮推開。曾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不敢去看那屋子。有那么一瞬間,他害怕會見到那女子哀傷的眼睛。
可是,當張煜禮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她發現那雙琥珀色的滿是哀傷的眸中早就閉上了。
只有常年練武的人才能在一瞬間嗅出空氣中與眾不同的味道,面前的人是活的溫熱的還是死的冰冷的。
“張瑾!”張煜禮一聲低吼,飛奔到床榻前。
那躺在塌上緊閉雙眼的女子就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色外衫,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勉強遮住身子。
柔順的長發散落在床榻上,她面色蒼白,渾身早已冰冷,沒有一絲一毫活著的氣息。
“啊!小姐!小姐!”彩蝶此刻才發現躺在床上的張瑾,她根本不知道張瑾何時回的房間。可那無比熟悉的臉龐和身影,讓她一下子被嚇得六神無主。張煜禮的反應讓她敏銳地覺察到眼前這個瑾小姐的狀態。
前一天她還好好地和她說著話,怎么今天就突然冰冷地躺在了那里,沒有一點氣息。
彩蝶一下子撲到了張瑾身上,“小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不要嚇奴婢啊,小姐!”
“瑾兒!瑾兒!”張煜禮可置信地一遍一遍地叫著張瑾,不停地抖她的身子,拍她的臉,可那副早已冰冷的身體已做不出任何反應。
“不!不!不可能的!你怎么會……怎么可以!你怎么能……你為什么?”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措手不及。他從未想過突然有一天,那樣一個又怯懦又卑微的張瑾會下定決心尋死。甚至昨天,他還和她說過話,她還在對他笑,像兒時那般拍著他的肩膀和他嬉鬧。
那樣一個活生生的人,今天就突然悄無聲息地躺在他的面前,并且再也醒不過來,再也不能開口說一句話,再不能沖著他甜甜的笑。他以為……她只是放下了,看開了……
“小姐……”彩蝶已經哭地泣不成聲,跪在了床榻邊。
“說!她怎么會這樣!她怎么會這樣的!”他怎么也不能相信。幾個時辰前在他面前在他身邊好好活著的張瑾會無緣無故地躺在他的面前一動不動。
張煜禮那雙因為不可置信瞪大的眼睛布滿了血絲,看著彩蝶的樣子好像要吃人的似的。好像,下一刻,彩蝶就要被他生吞活剝了似的。
“奴婢……奴婢不知道啊……奴婢也是……也是才剛回來……奴婢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啊……”彩蝶又驚又懼,連聲帶都被壓迫地變了調。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張煜禮猶如一頭野獸,雙目猩紅,卻始終未曾有一滴淚掉下來。
“小姐……少爺……”彩蝶跪在地上嚶嚶哭泣。
張煜禮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一把揪住了彩蝶的衣領,那雙殘暴的眼眸就狠狠地瞪著彩蝶,“你告訴我,小姐昨天有沒有跟你說過不尋常的話,或者做了什么不正常的事?”
那天,就是昨天,她還在跟他說著話。一直跟他提起過去,提起木易,說木易曾是心中的神明……
她到底……
彩蝶被張煜禮嚇壞了,一張小臉慘白慘白,愣了好一會兒才哆哆嗦嗦地說,“小姐……小姐說今天晚上讓我把梳妝臺那兒的最底下一層抽屜打開,然后,然后把里面的東西給少爺。奴婢,奴婢那時候還想,小姐為什么不自己給少爺,要奴婢去給……少爺,小姐她,她……”
“哼!好啊,原來一早就準備好了去死!所以前一天才突然變得那么溫柔,不排斥我的靠近。所以才不斷地跟我說那些話。所以才把后事都準備好了!好啊!好啊!張瑾!你可以的啊!原來早就想好要怎么逃開我了啊!”
張煜禮把彩蝶像丟垃圾似的一把甩開,整個人都像是浸在驚濤駭浪中的雄獅,那頭頂暴起的青筋都隱藏著他沖天的怒火。
“少爺……”彩蝶怯生生地叫了一聲那幾乎走火入魔的男子。她生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發瘋的張煜禮會一下子把她摔死。
“去!把她說的抽屜里的東西拿過來。我倒要看看她留了什么東西!才有足夠的底氣離開我!”
“是是,奴婢這就去這就去!”彩蝶慌忙起身,腿軟地踉蹌了幾步才一下子撲到了梳妝臺那里。
“抽屜……抽屜……”彩蝶手忙腳亂地翻找著東西,她生怕一個不注意,那身后的惡魔的男子就會沖她扔一把刀,讓她當場血肉橫飛。
張煜禮陰沉著臉,一言不發地看著死死盯著那張雪白的臉,看著那雙禁閉的雙眼。她明明像睡著了似的,可他再也看不到她醒來了,再也看不到她的琥珀色的眼睛了。你究竟想做什么。你究竟,留給我什么。
“彩蝶!”張煜禮突然轉過頭,看著背對著他猶自呆愣的彩蝶。“你在做什么?我讓你取東西,你在那邊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