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先喝點水開嗓啊,我們準備錄音。”幾個不知道是經紀人還是助理的人圍著八個年輕男女團團轉,周研昧也在邊上幫忙核對著什么。
這就是幾天前新鮮出爐的組合A.M.了。
身為新晉老板,舒逢自然是所有的進程都要跟進。周研昧和陳佚美其名曰“幫忙”,也始終掛在他后邊。
按說這情況看起來挺古怪。畢竟周研昧說幫忙,那是真能幫上不少忙,可是陳佚純是個添亂的,倒個水都倒不利索。
當然,陳佚看不出兩個老板之間在耍什么心思,也就沒法自尋煩惱;有了宋知原的提點,他對自己被排除在組合之外這件事也早有了準備,無比淡定地接受一應安排。
混吃混喝的非常心安理得。
陳佚挑了個不礙事的位置,長腿一展靠在角落,四下觀察起來。他第一次見到真正的錄音棚,就像小朋友見到了新玩具,手癢的不行,恨不得把每個按鈕都倒騰一邊。
“哎,”周研昧忙完了,在那邊喚他,“進去幫我們試個效果唄。”
陳佚詫異地指了指自己。
“他們一時半會開始不了,我們先給你錄兩句。”周研昧解釋,“嘖,去還是不去?”
原來她是看出陳佚的好奇心,專門給他找個機會進去玩的。
這等好事豈能輕易放過,陳佚屁顛屁顛地竄進去,在工作人員的指導下戴好耳機。
他和面前奇形怪狀的收音話筒面面相覷了半天,有點不好意思地問:“然后呢?”
周研昧在玻璃房子外面做口型“唱呀”。
陳佚也做口型“唱啥”。
周研昧一個白眼,知道這孩子傻,也不跟他比劃來比劃去地浪費時間了,隨便指了一個她曾經聽陳佚在酒吧唱過的歌,讓導播放伴奏。
音樂前奏喚起了陳佚的條件反射,他很快進入狀態,剛唱了沒一半,就看到舒逢從外面走了進來。
其他人紛紛起身,“老板好”。
舒逢擺著一貫的和顏悅色表情,看起來應該沒什么大事。不知道他說了什么,組合里的一個孩子敲門進來,“哥,老板說外面有人找你,叫你出去一下。”
陳佚被他這一聲“哥”叫的毛骨悚然,暗暗抖了三抖,“謝謝。叫我陳佚就行。我應該跟你差不多大。”
男孩笑了,“是嗎?你多大啊?”
陳佚:“過了年20。”
男孩:“哦,我18。”
陳佚:……
怪不得周研昧見面就說他已經老了!
可憐陳佚從研究院里放出來,連青春期都沒體驗一下,就已經提前感受到了英雄遲暮的心酸。走過男孩身邊的時候,不由自主地覺得矮了半個頭。
“謝謝你。”
陳佚以為自己聽岔了,訝異地回過頭看他:“什么?”
“我說謝謝你。”男孩重復了一遍,“我就是那個第九名。”
這含糊不清的說法讓陳佚好一陣思考,半天才想起來,舒逢差點讓自己頂了別人的位置出道。陳佚被強行安上了第八名的帽子,當時質問舒逢說“那第九名是誰”。
這有什么好謝的,為這事他還挨了周研昧一頓數落呢。
“我在星川當了快一年練習生了,”那男孩說,“這個月是家里給我的最后期限,說我再弄不出什么名頭就回家去復讀。”
公布名單的時候,他沒聽到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是沒戲唱了。
沒想到陳佚敢當場站出來。
“呃,其實,”陳佚不知道該怎么說,“老板他本來就想讓你上的,只是因為一些其他的原因才先說了我的名字。”
“只是我當時不懂,才非要頂撞他。”陳佚苦笑,“你不是因為我才出道的。不用謝。”
男孩沒太聽懂,“總之……謝謝你當時愿意那么說。”
陳佚最不會應付這樣的局面,皮笑肉不笑地抽了一下嘴角,溜之大吉。
他不知道,這個男孩當時情緒有些消極,覺得自己寧死也不肯回家去復讀。那天晚上在窗邊轉悠了好幾次,都是想到“有人當面提出來了,事情也許有轉機”才沒有一躍而下。
舒逢是第二天早上才通知他可以一起出道的。要是沒有陳佚當時腦子一熱站出來給了他希望,他可能都等不到這個消息。
無意中救人一命的陳佚此時卻是滿腦袋問號,因為到了外面,他才發現,自己根本不認識這個說要見他的人。
“您好。”他還是禮貌地打了招呼。
男人看了他一會兒,突然笑了,“你不記得我了?”
陳佚差點咬斷了舌頭,才堪堪把一句“您哪位”咽回肚子里。
“之前……現在可以說是去年了,”男人提醒他,“在師大的講座上,我還專門跟你打了招呼呢。”
陳佚一愣,好像是有這么回事。那人是誰來著?
不對,當時好多人跟他打了招呼,他是哪一個?
“宋博士,”周研昧不知什么時候跟了出來,語帶驚訝,“您怎么……”旋即又像想起了什么,“是趙警官……”
“她之前來過你們公司,估計好多人都認識她。不方便上來。”男人笑容可掬,“我跑腿。”
周研昧了然,趕緊四處張望,用手示意了一個方向,“辛苦,麻煩這邊請。”
陳佚一臉茫然,不是說找他的嗎?
被稱作宋博士的男人沖他招了一下手,“你也來呀。”
“您認識他?”周研昧奇怪道。
“嗯,認識他的人多了。”男人挖苦,“這孩子之前寫過兩篇文章,是我給他審的稿……”
周研昧剛想問陳佚什么時候發的文章,她都不知道,就聽男人冷哼了一聲,“……沒讓他通過。”
……這樣啊。
“后來他講座上,我找機會訓了他兩句。”男人接著絮叨,“他還生氣了,到現在都裝著不認識我呢。”
周研昧回頭瞪了陳佚一眼,發現后者一臉無辜,越發無語,“叔,不是我替他開脫……這小子臉盲真的有點嚴重。”
“不過……您找他什么事啊,”周研昧考慮到兩人的身份,“難不成還是因為他寫的那論文……”
不至于吧。陳佚到底寫了什么虎狼之詞值得他專門找來再罵一頓?
“當然不是,”男人哈哈一笑,“今天來是有東西要帶給他,也有事情要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