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延推開書房的大門,里面的情景卻是讓他生生的愣在原地。
蕭晚全然沒有往日的風度,妖孽一般,紅衣散亂,整個人躺在地上,露出的肩膀上清晰的牙齒印。
而讓他魂牽夢縈的落落,衣裳被撕破,發髻散亂,躺在離蕭晚不遠的地方,整個人像是沒有了意識,更可怕的是,她手上有一個明顯的傷口,傷口上插著她的鳳簪,傷口邊緣汩汩的冒著血。
“落落!”哪怕此時的場景讓人遐想,但是他沒有心思去管了。他不需要聽她的解釋,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她安全。
蕭延抱著落落還沒有走出書房大門,奎叔就帶著家兵過來了。看著奎叔身后那些牟足了勁兒要看八卦的人群,蕭延臉色黑了黑。果然是計。短時間內這么多人圍上來,便是為了一出好戲么?
蕭延沒有理會奎叔,脫下外衣披著落落身上,然后用輕功飛出了蕭晚的府邸。
蕭延知道落落的傷不能耽誤,便是抱著她到了白析的醫館,卻偏偏不湊巧,白析出門采藥去了。館內只有一個老郎中在。
老郎中包扎了她的傷口之后,面色凝重的開口:“你家夫人中的藥,老夫沒辦法解。”
“先生何出此言?”
“她才失去過孩子不久對吧?”
“是...”蕭延慚愧的低下頭。
“她尚有舊疾。今日又用如此方法來控制自己的心性,老夫不敢貿然為她施針,更不敢貿然用藥。所以這藥最好不過就是公子替她解。百利而無一害。”
“先生...”蕭延心中無奈。
蕭延已經沒有心思管大婚的事情了,便是施施然帶著落落回宮。回宮路上,落落的手不安分的攀上蕭延的脖頸。蕭延感受到懷中人兒的燥熱和悸動。但是,蕭延還是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后封了落落的穴道。回宮之后,落落一直有些意識不清晰。蕭延知道落落想要,本來夫妻之間并無大礙,只是蕭延擔心落落滑胎之后身子受不住。
蕭延便是著急的給沐之楓送了帖子過去,讓沐之楓帶著白芝速速前來。
白芝是白析的女兒,深得白析的真傳,如此一來,遇到急事的時候,也是方便了很多。
沐之楓和蕭延有種難以言說的心照不宣,他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但是他感覺,此事非同小可。
沐之楓抱著白芝,用輕功一會兒就到了宮內。
蕭延看到沐之楓如此迅速,心里為自己宮廷的安保捏了一把汗。
蕭延并沒有過多糾結于安保的事情,只是迅速帶著白芝進了寢殿中。
“落落她...”
“回皇上,娘娘她中了媚蠱。”
“什么?”
“這不是一般的媚藥,而是媚蠱,這種蠱蟲分為雌雄兩只,娘娘身上的是雌蟲,這種蠱蟲可怕的地方不在于雌雄想吸引,而在于...”白芝低下頭,似乎不打算繼續說下去。
“但說無妨。”
“在于,這種蠱蟲會腐蝕人的心智,沒有得到雄蠱所在人的身體的時候,會一直想要交歡,雖能解一時的難受,但是終究是難以根治。而一旦雌雄蠱蟲的寄主交歡,兩只蠱蟲會換成劇毒的液體,活不過兩個時辰。”
“那怎么辦?”
“民女無法治。”白芝有些難受,但是她早已經學會了把情緒壓在自己的心里,但是她知道,眼前這個女子是她的再生父母,所以心里還是為她難受。從沐之楓那里聽了不少關于她的事情,只是覺得這是個可憐的女子,總是受到傷害,卻總那么堅強和明媚,若是她,一定做不到這般。
“白芝,你一定有辦法的對嗎?你只是恨我,恨我當年沒有盡全力保護好沐之楓,所以你蓄意報復對不對。”蕭延握著跪在地上的白芝的肩膀,猛烈的搖動。
沐之楓上前,一把將白芝摟進懷里:“蕭延,你瘋了?!”
蕭延這時才真的明白什么叫六神無主。
“解除蠱蟲還需要找到下蠱的人,殺掉才行,更何況,這蠱是血祭蠱。”
“什么是血祭蠱?”蕭延皺了皺眉,聽上去就不是什么好的詞語。
“血祭蠱就是認主兒的蠱蟲,也就是若是你是蠱蟲的主兒,它們在你身上的作用將是好的,但是需要用血來喂養它們,至少三年。”
“那若不是主人,便是百害而無一利?”
“可以這么說,敢問皇上可知這雄蠱在何人身上?”
“蕭晚。”
“軒王爺?”
“嗯?”
“民女剛剛學習認蠱的時候,曾經聽父親說起,西夏曾經送了一對兒蠱蟲給南疆皇室,并且,幫助皇室中的某位公主舉行了血祭儀式。因為是血祭蠱,所以雌雄蠱在應該在的人身上就沒有問題,更是可以保證對方永遠忠心不二。”
“不可!”沐之楓自然猜到了是誰下的蠱,若是蕭延前去殺掉了南疆公主,便是顛覆整個國家的舉動了,為了百姓的身家性命,這是絕對不行的。可是眼下,落落的情況并不樂觀。
“那你叫我如何?”蕭延絕望的閉上眼睛。
“先去看看這南疆公主的情況,再做打算。我倒覺得,她不會傻到害娘娘和軒王爺,這不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嘛。”沐之楓有些疑惑。
蕭延立刻出了宮,往蕭晚的府邸去了,公主已經到了他的府邸,因為出了這樣的事情,誰都不知道這個婚還能不能結。
沐之楓自然調查過那個小公主,看上去有些單純的小公主,在南疆并不是受寵的人,南疆怎么會將這樣的蠱蟲用在她身上?
沐之楓突然明白了什么。
問白芝:“可有十成的把握這是魅蠱?”
白芝回答:“隱隱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已經給爹爹送去消息了。”
“不好!”沐之楓突然沖了出去,“事發緊急,我一會兒和你解釋。”
白芝守在落落的床前,沐之楓是她的夫君,他做什么他從來不懷疑。現在,她只希望眼前這個讓人心痛的姑娘能夠少受些罪。
沐之楓來晚了一步,還是沒有能追上蕭延。蕭晚昏迷不醒,蕭延并沒有在乎,而是直奔公主的房間。房內是看起來有些詭異恐怖的紅,蕭延一時覺得有些陰冷。公主安靜的坐在床上,大紅蓋頭下的,她的嘴角勾起一抹陰冷。
“為何?要害她。”蕭延直奔主題。
“夫君怎么不取下臣妾的蓋頭?”公主的聲音沉著。
“我不是你夫君,你夫君不是被你下藥了?”蕭延冷笑。
“呵,可是南疆想要的夫君是你。”公主扯下蓋頭,慢慢朝著蕭延走過來。大紅的嫁衣,艷紅的口脂,漸漸的蕭延覺得有點頭暈,看不清面前那個女子的容顏。
“落落?”蕭延眼前一片模糊...
公主抱著蕭延,也不言語,從衣袖中拿出一只小蟲子,放在手心里。
“對不住了,我必須這么做。”
公主拿著蟲子,小心的把蟲子放在蕭延的眉心。與此同時,一根銀針毫發不差的將蠕動的蟲子穿透。不多時,蟲子便是不能動了,生生被殺死。
公主覺得眉心劇痛,一個蠕動的蟲子咬破她的皮膚,爬了出來,一點一點地爬向地上那個已然不動的蟲子。可惜還沒有爬到,便被人生生殺掉。
公主忍著劇痛:“什么人!”
“南疆既然如此不珍惜本王的禮物,那不如由本王親自毀了它。”
公主并不知道蠱蟲的來歷,只是按指示辦事情。
“騙了所有人,以為你要嫁蕭晚,最后逼著蕭延不得不娶你?”來人一身紫衣,“呵,好計謀,可惜你害了不該害的人。”
凌霄看著地上神智不清的蕭延,默默的將他扶起來,喂他吃了一顆藥。然后他帶著嚇得攤軟在地的公主離開了。凌霄將公主交給手下看管好,然后自己去了宮里。他好像沒事兒人一樣走進牡丹宮里,看著有些年頭的裝橫,心里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守著落落等自己父親趕來的白芝看到這個突然出現的男子,嚇了一跳:“你是誰?”
“本王是來救她的。”對待其他人,凌霄一如既往的冷漠。
“嗯?不行,我要保護娘娘的安全,當朝王爺只有一個,我見過軒王爺,你不是。”白芝張開雙臂,護著身后的落落。
“呵。”凌霄并不多話,一根銀針封了白芝的穴道,再運氣隔空將她推到一旁。
白芝急得滿頭大汗,不由得仔細看著這個男人,怕他做出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落落此時也在迷迷糊糊中,身子燥熱得厲害。
“對不起,有人取走了你身體里的護心丹,受苦了。”凌霄的溫柔讓旁邊的白芝暗暗吃驚,白芝當然知道護心丹是什么,頓時對來人肅然起敬,西夏太子,那天她醒來沒有見到的另一個救命恩人,她都聽沐之楓講了,能制造出鎖魂簪的人,絕不能是普通人。
凌霄從胸口取出一個精致的錦盒,小心的取出盒中一小顆金色的藥丸,小心的捏著落落的下巴,將護心丹送進落落體內,突然,護心丹從落落體內飛出來,凌霄皺了皺眉頭。
“這...”凌霄有些不敢相信,給落落把脈,然后運氣為她檢查,竟然發現她體內已經有了一顆護心丹。這是,二叔的護心丹?
凌霄一直冰冷的心突然一暖,一直以來,他從未感受過西夏王這個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毒宗帶給他家庭的溫暖和美好,有的是日復一日的征服,有的是不斷的變強。
凌霄將身上帶的另一顆藥丸喂進落落嘴里,帶著自己的護心丹離開了。
凌霄本來打算去找二叔的,卻是發現自己沒有了去找二叔的理由,自己竟然錯怪了他,都說情愛是他此生度不過的劫難,長久以來,一直扮演著關心別人,默默奉獻的角色,此時的溫暖讓這樣的人突然無所適從。
凌霄解了白芝的穴道,然后轉身離開。
蕭延醒來的時候自己在蕭晚府中公主和蕭晚的房間中,除了掉在地上的蓋頭,房間中空無一人,蕭延覺得有些頭疼,嘗試著站起來的時候看到了房間中間的地板上被銀針穿透的兩只蟲子。不由得頭皮發麻,所以,應該中蠱的人是他,落落和蕭晚只是虛晃一槍?可是白芝不是說落落和蕭晚也中了蠱?蕭延帶著滿身的疑問出了房間,蕭晚也醒來了。兩人正好在院中遇到,蕭晚在被施針的時候就聽奎叔講了在他失去意識的時候發生了什么,除了驚訝于寧愿死也不愿意和他發生些什么的落落的決心,也感慨于自己于蕭延大概妥妥的是個威脅了。
兩人望著對方,彼此都沒有說話,蕭延大步走出了蕭晚的府邸,一言不發。此時他擔心著落落,根本無暇顧及自己的亂成一團的內心,此時,也沒有人關心那個罪魁禍首公主到底怎么樣了。
蕭晚在自己的院中站了很久,突然抬頭看著月亮:“奎叔,你看這月亮真好。”
“王爺?”奎叔忍住流淚的沖動,自家王爺小心謹慎步步為營,有多辛苦他不是不知道,王爺心中對皇上的兄弟情也是真的,只是,帝王家,哪怕真心都夾著沙子。更何況,是他傷了他最愛的女人,殺了他的孩子...
“奎叔,收拾東西吧。遣散府中的下人,我們該啟程了。”
“王爺,可否讓老身繼續跟著王爺?”
蕭晚點了點頭,奎叔知道若是留在這里等王爺回來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
蕭晚心中已經釋然,倒覺得自己不過是活該。
太小心失了真心,太謹慎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