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侍衛(wèi)受王命之召佩劍涌入。
跪下婢女無不憂惶瑟瑟,哀聲一片。
有彤衣婢女跪伏向前,哀聲求告,“但求王上再恕奴婢幾日,長公主尚有余息,生機尚存,求王上容我等再伏侍長公主一回,若是長公主真有香消玉損那日,我等亦絕不求生,但求殉葬之榮,于黃泉路上仍為長公主捧衣奉茶……”
一語未了,越王早已揚手擲過一只陶盞,正中那婢女額角,頓時盞落陶碎,頭破血流。
越王起身怒道,“本王虧得有你!璃兒素日胡鬧倒也罷了!如何她一人跑去疆土之外竟無一人來告知本王!你們一個個倒是是啞了還是瞎了,還是存心忤逆!本王日日叮嚀時時訓(xùn)導(dǎo),只叫你們看住長公主,但有奇事定要來報!
偏你們上下一氣,全當本王是個擺設(shè)嘛!只一味哄了她胡鬧任為,豈不該死!你也莫言甚么殉葬之榮,只璃兒若去了,你也給本王滾出越安宮!滾出我越國!……”
小宮女被罵得再不敢言惟有悄聲涕泣,越王轉(zhuǎn)看四面又喝問道,“蔚玖呢?不會這個時候還守在璋光殿罷?那些文書軍令盡都燒了也罷!”
小宮女見問忙小心回道,“玖兒姑娘奉長公主密令出城多日,尚未歸還……”
“密令?”越王冷笑,“那青袖呢?也是奉密令而去?一個個神龍見首不見尾!”
小宮女恭謹回道,“王上忘了——青袖姑娘是長公主年前特準其還鄉(xiāng)祭祖……已在歸來途中,前日也已派了快馬驛站傳書,令她速回……”
“還鄉(xiāng)祭祖?祭祖?”越王冷哼一聲,凄苦無奈,拂袖進了內(nèi)室。
轉(zhuǎn)過朱漆畫屏,燭火通明里,床榻上一支瘦影,錦被覆蓋下惟見蒼白如霜一幅枯稿容顏,羽睫沉頰,櫻唇失血,若非有人相告,真以為面前所見已是枯魂一具。
越王上前挨了床邊坐下,一時又忍不住淚眼婆娑,如今這世上唯她是血脈至親,所謂蔚氏王族亦不過只他兄妹二人強撐于世罷了。
自經(jīng)青門一案,東越國政衰落,王室凋零,幾有亡國之危。若非是她為質(zhì)于帝都,囚禁霜華以換自己回國即位,則蔚氏亡矣,何以繼國。
可為何形勢將有好轉(zhuǎn),東越將展繁華,她卻要遭此橫禍!是天妒我蔚族,可是要棄我東越!降此大難,意欲何為!
越王掩袖而泣,望著無息無聲的人兒,只覺前路茫然。無她三軍何以成軍?無她邊防何以為防?上至領(lǐng)軍之將,下至戍邊之卒,哪一個不是她親自揀選,親自督導(dǎo)。失她便是失了軍心!失了軍魂!只怕國將不國。
越王終忍不得滿心悲戚與無望,伏榻悲泣,“璃兒!璃妹為何棄我!為何要棄東越!……”他哀聲連連,絮絮念念。
許是聲響驚了她寒夢,枕邊隱隱傳來她微弱呢喃之音。
越王又驚又喜忙俯身去聽,輕輕呼喚,“璃兒!璃兒醒醒……”
她喘息著微弱氣力,慢啟惺眸,低低喚道,“青袖姐姐……”
越王忙應(yīng),“青袖還在路上,隨后就到。青濯守在殿外……”
“青袖……來見我……”她執(zhí)念依依,拉了越王的手,費力囑告,“哥哥,令青袖去柏谷關(guān)……”
“好!好!”越王應(yīng)著,“你只告訴我傷你的人是誰人!我必令青袖誅其滿門!”
床上人閉目休神,喘息良久,才又虛弱回道,“去迎殿下……迎皇……太子殿下……務(wù)必護他周全……他失約于我,只怕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