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師這個群體在整個大陸范圍都是比貴族更加稀缺的物種,如果有必要立國不過三百余年的賀蘭帝國可以短期內奢侈地組建起一支全員由在紋章司登記造冊正規騎士組成的騎士團,而作為整個帝國夢想籌備幾十年的魔法軍團仍停留在紙面上,因為對待前者在大貴族抽屜里可以甩出一堆爵位勛章,永遠不會缺少肯賣命又運氣不錯的高級炮灰。而對于魔法師更需要的則是底蘊和天賦。
在魔法這條布滿荊棘岔路繁多的道路上,越是往后走同行者越少,哪怕是一脈相承的師徒最終也可能因為在某個繁枝細節的分歧分道揚鑣最終反目成仇。歷史上自己走在斷頭路上嘲笑對方誤入歧途的例子比比皆是。選擇了魔法師這個職業就意味著選擇了枯寂和孤獨。
安蒂站在大廳中,蒼白干凈的臉龐永遠一副波瀾不驚的神色,作為魔法師無論未來的成就如何,在他們童年時代都會表現出過人的天賦,類似過目不忘算是起碼的門檻,
不需要特意留下暗記,地板上的一片碎木,墻角的半張蛛網有太多痕跡可以供她判斷的線索,再加上一點合乎情理的邏輯推理,都能讓她捕捉到距離上次離開這里有哪些不尋常的地方。跟隨他們一起進來的惡棍們似乎非要在這座平時不敢涉足的兇宅里攥出些油水搜查起來格外賣力。
看著這些樓上樓下刮地三尺的家伙,始終保持沉默潘多拉突然默念咒語,很快一顆高質量的濃縮火球懸浮在手心上空,并不是每個低階魔法師都能如此輕松快速凝結這個低階魔法,作為和秋葉一同進行魔法學習的天才,顯然潘多拉的學習進度要比自己的哥哥快得多。
在秋葉略微詫異的目光下,這個火球直線飛出的火球正砸在不遠處剛從二樓下來的大漢臉上,伴隨著一聲劃破寂靜黑夜的慘叫,捂著臉的大漢痛苦地在地上來回翻滾,這么一個低階火球如果射向是的位沒有注水的中階騎士,對方甚至可能不屑躲避。但對付一個普通人就如一壺滾燙的開水當頭潑下。
慘叫聲自然驚動了樓內的其他人,聞聲聚集到樓下的壯漢們在明白事由后,秋葉在他們臉上看到了恐懼,看到了麻木,看到了幸災樂禍唯獨沒有同仇敵愾的憤怒。
秋葉有些不解地看著潘多拉,盛庫斯家的侯爵府對待府中仆人一向寬容,其他貴族家族司空見慣的打罵虐待下人的事情,在侯爵府從未發生過,哪怕是整個帝國公認脾氣暴躁的阿克瑞思侯爵本人也從不在府邸仆人頭上作威作福。
從來不特意親近誰的潘多拉生活在這樣一個門風純正的家族,哪怕不如每年冬季為外城貧困人家發放面包木炭的侯爵夫人那般樂善好施,對盛庫斯家懷有成見的敵人也頂多能說出侯爵府那位不太活波的千金太過驕傲。
此次出行有著保鏢保姆雙重身份的安蒂在見到自己得意弟子作為后,眼神中先是少許驚訝之后更多的則是贊許。
壯漢們沒有等來大人對頑劣孩子應有的訓斥或是解釋,而是迎面撲來的第二只火球,多少有所準備的人群慌忙四處躲閃一陣雞飛狗跳,最終火球砸在其中一個躲閃不及的倒霉蛋身上,雖不及第一顆那樣戰果輝煌,不過在砸中目標后分裂濺射的火焰又波及到周圍好幾個人。
“夠了,你這是什么意思。”混亂的人群中,小胡子站了出來質問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現在是這些人的臨時老大,理應出頭。
在貴族世界中兩個哪怕結下死仇的貴族,也很少會選擇買通刺客直取對方項上人頭的極端解決方式,因為這種破壞規矩的手段即便得手,從此以后也可能要過著千日防賊的日子。最傳統的方式仍是等待時機占據大義,分化對方盟友削弱敵人,這個過程有時會長達數十年延續到下一代,最終演變成兩個家族的戰爭。而落敗一方做出姿態上的妥協利益上的讓步。往往也能得到情理之中的寬恕。
注重家族聲譽的貴族尚且能在生死攸關時刻低下高貴的頭顱,十三區一群隨處可見的人渣和士可殺不可辱的猛士簡直是兩個空間的物種。更加懂得何時掉丟換不來一個銅板的面子。不過當發現自己拳頭夠硬或是逞英雄的收獲遠大于損失時沒人介意充一次好漢。
“不要裝了。戲法變漏了再繼續下去就是個笑話。”女魔法師向前一步站在兩個孩子身前。
“怎么識破的。”前一刻因為被攻擊還是一臉憤恨的小胡子轉瞬變得興趣寥寥問道,“算了,我也沒興趣知道,別傷到那兩個小家伙,能有個魔法師做護衛顯然是值不少贖金的小貴族。”
小胡子揮揮手,二十多名壯漢呼嘯著躍過他的身前,向前面三個無論數量還是氣勢都不是一個級別的婦孺沖去。
女魔法師那雙眼鏡鏡片后的眼睛露出抹寒光,熟悉這位魔法老師脾氣秉性的秋葉知道這個平時便沒多少耐心的女人處在暴走的邊緣。
“孩子看好了,在魔法的世界中不要純粹追求施法的技巧或者某些強大的禁術,魔力儲備的多寡才是衡量一個魔法師強弱的根本。”安蒂探出右手,一顆火球隨即憑空跳出,緊接著是第二顆,第三顆。出現速度快到只留下少許殘影,火球并沒有按序排列而是與前一顆融合疊加,體積沒有變化的火球顏色用原先的液態紅色最終在吞下三十顆火球后變成刺眼的白色。
泯滅
女魔法師嘴唇微動,輕吐出兩個字。
一道半弧狀的漣漪從安蒂手上擴散,那一刻秋葉感到時間仿佛變慢,房間內發生的每個細節一幀幀地在他眼前撥動,白色的漣漪接觸到沖在最前面的壯漢,沒發生血腥迸濺或是烈火焚身的場面,反而像是碰到了雪風,從接觸的身體部位緩慢變白一點點擴散,當漣漪穿透身體去勢不減掃向后邊的目標時,首當其沖的壯漢已經變為一尊白色冰雕。
而臉上浮現的那是種無論出于對權勢還是對力量的畏懼,哪怕平時不怎么出門秋葉也知道一些跋扈權貴仗勢欺人后最喜歡從別人那里見著這種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