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該如何拒絕，張嵐還得斟酌一下。
面對孔穎達這種人，無論是從品德、還是對知識的探究上，張嵐都自愧不如。
在對待他的態度上，自然不可能如同對待李二那般隨意。
“你們先出去。”張嵐把自己的那幫子學生趕了出去，然后恭恭敬敬給孔穎達回禮后才認真地回道：“抱歉了孔夫子，不是我不想給，而是不能給。”
“這是為何？小先生難道不為百姓們考慮下嗎？一旦這臺機器普及到百姓家里，僅靠著織布便足以讓貧苦的百姓過上富足的生活。”
孔穎達疑惑地直起了背脊，猜忌道：“難道是小先生看不上老夫的那點積蓄？這么說也對，這樣的織布機少說也得萬金。”
陸德明上前一步：“如果是錢財上的問題，老夫也愿意拿出畢生積蓄。”
“小子別墨跡了。”程咬金瞎摻和：“你直接報個價，讓陛下掏錢買不就行了。”
李二想表態，但隨后還是決定先聽聽張嵐的理由。
“一邊去，哪都有你！”張嵐惡狠狠地瞪了眼程咬金，之后對著孔穎達苦惱道：“不能給的原因，說起來挺麻煩的，我只能大概給您解釋一下。”
“請小先生告知。”
“諸子百家里的商家、輕重家，不知夫子可有耳聞？”
“老夫研讀《管子》時，曾見過一些輕重家的言論。”
“那就好說多了。”張嵐松了口氣，要是孔穎達商家、輕重家都不知道，估摸著這章就得先給他科普了。
“這里呢，主要涉及到一種供求關系，大致來講就是市場的需求與供應，也就是物價的平衡問題。如您所想，這機器的普及初期一定會讓許多百姓受益，改變他們現在的生活情況。
可您考慮過后續會引發的后果嗎？”
“后續的后果？”
不止孔穎達，帳篷內的所有人迷惑不解。
張嵐語氣慎重：“糧食減產！”
“這不可能！”程咬金脫口而出。
“為什么不可能？”張嵐反問，隨后用著平靜道極致的語氣，說出讓眾人膽寒的話：“憑借著這機器的織布速度，以麻現有的產量，定然不足以滿足。
物以稀為貴，在供不應求的情況下，原材料的價格會以數倍乃至數十倍的恐怖速度飆升。
到那時，百姓們為了賺錢肯定會大量的改變種植種類，將原本種植糧食的土地用來種植麻。
先不考慮來年有大量的麻涌入市場會出現的情況，單單百姓大面積改變農作物，造成糧食減產的問題都足以顛覆現在的大唐！”
帳篷里除了張嵐與三個正太以外，登時被嚇得一身冷汗，有些難以置信。
見他們難以置信的表情，張嵐還以為他們沒聽明白，苦惱道：“我就說解釋起來很麻煩，你們還不信。”
“信，為何不信！”李二笑罵道：“你說的這么清楚，我們還能聽不明白，你小子是把別人當成了傻子嗎？”
“那你們還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張嵐吐槽。
“只是難以相信罷了。”孔穎達嘆息，又對著他拱了拱手：“是老朽孟浪，多謝小先生提點。”
“提點談不上，夫子只是不精研這方面而已。”張嵐擺手，誠心道：“夫子乃是大才，智慧過人。如果夫子對這方面的學問感興趣的話，我這里有些書籍您可帶回去鉆研一番。”
“小先生此言當真？”孔穎達欣喜道。
“當然。”張嵐爽朗一笑：“不過上面的文字對夫子來說可能有些生僻，您還得重新學習一下上面的文字……”
“朕也要。”這時李二面無表情的插進兩人的談話中。
“額……”張嵐聽著，怎么感覺這話里怨氣好重呢？
入夜，火把照亮四周。
張嵐獨自躺在躺椅上，享受著夜晚的涼風。
遠處，三臺已經架設好的天文望遠鏡被李二一行人瓜分了個干凈。
由于人多設備少，三架望遠鏡除了李二獨占的那臺以外。
其余兩架，一臺被程咬金與孔穎達三人搶占，另一臺共程處默那些小輩共享。
李泰站在李承乾與李恪身后眼巴巴的問著：“大哥三哥你們看到月亮了嗎，該輪到我了。”
“別急別急。”李承乾抱著鏡筒一點一點的挪動：“這月亮真的會動。”
“哪呢？哪呢？”李恪把李承乾擠到一邊。
程處默與長孫沖在三人身后搓著手干著急，這樣下去什么時候才輪到他們倆。
李二將眼睛離開鏡筒，看了眼躺在遠處的張嵐。
月亮的真容他已經見到了，那么就剩下他這次來的目的了。
直徑走到張嵐身邊：“我們談談吧。”
“談什么？”張嵐強打起精神，盯視著李二閃爍不定的眼眸。
“你知道的一切。”
張嵐露出笑容，起身虛引向帳篷：“那陛下咱倆就進去談吧……”
三天后，一輛拉著豬仔的馬車停在程家莊內。
張嵐帶著滿臉羞憤的李承乾走到馬車前，趴在車欄上看了下夸贊道：“這車豬仔看著不錯啊。”
駕馬的漢子憨厚一笑：“老師過獎了。”
“行了。”張嵐拍了拍車欄：“承乾你跟著力學把豬仔抱到豬圈里。”
“我不去！”李承乾羞怒拒絕。
我堂堂一個太子，你讓我抱豬！！！
“你小子記吃不記打啊？”
張嵐變戲法般掏出李二御賜的戒尺指著他：“你才剛下的了床就又跟我對著干，信不信我這次揍的你躺床上半個月！”
“我……我抱還不行嗎！”李承乾掩面而泣。
迫于張嵐的淫威，一臉嫌棄的抱起一只豬仔，盡可能的伸長了雙臂好讓滿是臭味的豬仔離他遠一點。
目送李承乾抱著一頭豬仔走開后，張嵐才心滿意足地把戒尺塞回腰間。
這時拉車的漢子從馬車上跳下，抱起一只豬仔笑嘻嘻的說道：“老師真厲害，你居然讓太子跟著養豬，”
“去，你知道什么。你可別給我偷偷摸摸的搞小動作，一定要他跟著你一起把豬仔抱回去。”聞言張嵐輕踹了他一腳以示警告，說完轉身朝著莊子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