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池嘗了一口,整個人都愣了。
張漢升的心臟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任…任老”,張漢升也不知道任池對這口飯到底是個什么評價。
在十幾個人的注視下,這位最年長的老先生流淚了……
眾人也不知道該不該勸一下,但問題是總得知道這老先生為啥老淚縱橫吧。
任池雖然人老,但是心境一點都不老。
不說別的,從他寫的那些美食評論中,就能略知一些。
不管是名聲在外的百年老店,還是哪個派系的大師名廚,但凡在烹飪的時候出現(xiàn)了一絲絲的失誤,這位老爺子都得開個專欄,寫上上千字的文章,痛罵這種浪費食材的行為。
張漢升心里頭苦啊,明明一碗面能解決的問題,為啥老板要弄出這么點花樣,搞的任池都吃哭了?
因為張漢升還惦記著小院的清湯面,他也不敢說,只能把這種憤怒化作眼神,表達給高大壯。
老爺子一定是為了浪費這么多的米飯而痛苦,一定是。
張漢升想了想,試圖抓住最后一絲機會,“任老,要是豬油拌飯不符合您的胃口,咱們讓老板弄碗面,他的面可真是一絕。”
“是啊,”沒有任池發(fā)話,一群剛剛盛好飯的美食家們,還沒來得及品嘗,全都附和道。
得虧是沒吃,看把任老難吃的都哭了,這樣的食物下肚,還不得把人難受死。
就連剛剛那位看到豬油拌飯就激動的中年人,也都有些慶幸的想法,得虧沒糟蹋了那份舌根的記憶。
“我父親啊,十年前去世了,”任池又夾起一口飯,放到口中,慢慢咀嚼,一邊又擦掉眼角的老淚。
十年前?
眾人聽了也不都不知道說什么好。
這個時候難道還要勸老爺子節(jié)哀順變?
眾人也不知道任池怎么就提到這茬了,但既然老爺子說了,怎么也得有點表示吧,一個個全都哭喪著臉。
“任老,要我說啊,您就趕緊吃吧吃吧,早點下田插幾根秧,體會一下父輩的辛勞。”除了徐來,就高大壯對豬油拌飯有那么一點點的體會。
張漢升朝著高大壯的后腦就是一巴掌,“你瞎說什么呢?任老是什么人,能做這種雜活?”
“你瞎說什么?”任池剛剛嚼完,立刻呵斥道,“都是吃糧食長大的,雖然我小時候吃的是小麥,但是插點秧怎么了?”
張漢升人有點凌亂,不是任老您說的,任何運動都是對食物的浪費么?
“我可告訴你們,今天誰都別攔我,我非要體會一下我老子是怎么把我養(yǎng)這么大的。”任池吞了一大口米飯。
張漢升還沒搞明白狀況,只以為是高大壯的言辭刺激到了任池,又給了高大壯一個不友善的眼神。
還沒等他訓(xùn)斥高大壯,那邊的任池又說道,“怎么一個個的都愣著?還不趕緊吃了飯,下田插秧去?”
“那個誰,等下教教我怎么弄的。”任池頭也不抬的吩咐。
“哎,”應(yīng)聲的是那位中年人,唯一一個在幾人閑聊的時候說自己經(jīng)常插秧的人。
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打從高中時候起,中年人的學(xué)習(xí)一路順風(fēng)順?biāo)髞硎聵I(yè)也是節(jié)節(jié)高,年入百萬的人,身材慢慢發(fā)福,腰也不太好,哪能干得了這些事情。
沒辦法,任老這樣說了,打碎牙這碗飯也得吃,打斷腿這田也得下。
中年人只得硬著頭皮,塞了一口飯到嘴里。
“我這幾年只顧著到處采風(fēng),也沒多回家……”
……
張漢升到底都沒弄明白咋回事,就看到幾個人一直說著這飯的味道真不錯,一邊喊著自己老爹,一邊向中年人請教插秧的秘訣。
沒一會功夫,一整鍋的米飯全都被吃個干凈,幾人挽起褲腿,去了稻田。
任池擺動身子,跑到水邊,脫掉鞋襪,走上遠沒有他自己寬的田埂上。
這一下可把張漢升嚇壞了,任池一把年紀不說,那雙肥大但是較短的腳,能不能承載他的體重都是個問題,更別說是下到水田里了。
非得陷到大腿根不可!
“任老,您就別下了,”張漢升趕緊拉住沖動的任池,“這種事就讓我們年輕人做好了。”
任池白了他一眼,“你?年輕人?”
任池甩開張漢升的手,“就你這個導(dǎo)演怎么當(dāng)?shù)模靠茨氵@瘦氣八賴的樣子就沒體會過底層人的勞動,就你這樣怎么能拍出深入群眾的作品?”
張漢升,“……”
這關(guān)系很大嗎?
任池腳下趔趄,差點沒站穩(wěn),把在場的人都嚇得不輕。
無奈,任池只得蹲下身子,在兩人的攙扶下,慢慢進到水田。
在別人赤腳沉到腿肚的稻田中,任池都快沒到膝蓋。
兩根苗妥當(dāng)之后,任池再想挪動身子,別提多費勁了。
張漢升看得那叫一個急,就算老爺子有這份心,也沒這個能耐啊。
他只得走到徐來跟前,“老板,你看這……”
任池的一舉一動,徐來都看在眼里,也有把任池叫回來的想法。
萬一有個好歹,他這小院可就出名了。
再說,任池的這項任務(wù),算是已經(jīng)參與過了,至于能獲得多少聲望,那就交給系統(tǒng)去判定吧。
想著,徐來走到任池旁邊,對正在挪動身子的任池道,“老爺子,您在我這就體驗一下好了,現(xiàn)在體驗過了,就不算壞了規(guī)矩。”
“老板,你可不能說話不算話,說好的不做不食,我這可剛開始,正在興頭上。再說了,晚飯我還得吃呢!”任池也不買賬。
原來還惦記著晚飯。
徐來對著又彎下腰的任池說道,“您都一把年紀了,不適合干這些事,真要出點什么事,我這小院都要關(guān)門,您還上哪吃晚飯去?”
任池抬起頭,大口的喘著粗氣,瞧著面前的十來株秧苗,確實插的不怎么樣。
看來自己以后還吃不上這碗飯了?
“這樣,體力和腦力都算勞動,您幫小院寫一篇專欄怎么樣?這影響力,可比插幾根苗實在多了。”徐來說道。
豬油拌飯的余力還沒有消散,任池猶豫了半晌也沒答應(yīng)。
“您知道小院可是我說的算,您要是不聽勸,我只好把您拉入小院的黑名單了,到時候別說飯吃不上,就是院門您都進不去……”
“這專欄這事,我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