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請問是王昕的家嗎？”電話那端，一女子溫柔的開聲兒。

　　于秋稚接的電話，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呢，很少有人來找昕昕啊。

　　“請問你是？”

　　“您是王昕的媽媽嗎？”

　　聽到這句話，于秋稚更疑惑了，幽幽回道“我是。”

　　電話那頭女子莞爾一笑，解釋道：“您好，我們這里是海東新聞，我叫傅鈺。我們聽說了昕昕的事情，都被你們一家感動了。特地想采訪一下您和昕昕的爸爸！”

　　于秋稚就怕別人以那種居高臨下的俯視樣子可憐他們，沒等傅鈺再往下說，就冷冷敷衍道：“我們不需要采訪！”然后，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聽著嘟嘟嘟的忙音，傅鈺聳肩對安赟說道：“掛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們做新聞的，早已習慣了。

　　“再打！”安赟倚著沙發椅的靠背，拿了根兒筆，指著傅鈺吩咐。

　　于秋稚立在電話機旁，忽然覺得眼前一黑，腦子昏昏脹脹的。不由得用手支在沙發上，才避免下一秒的腿軟、踉蹌。

　　王世恒低著頭沒看到這一切，他只盼著早日結束，他受不了了。

　　重新回到茶幾旁的沙發上，于秋稚才清醒了些。

　　此時，除去一時沖動下的任性，她盡量讓自己回歸思考。離婚容易，可離婚之后女兒怎么辦？她們的積蓄早就花完了，這么多年下來，帶著女兒也跑了不少地方，可效果微乎其微。以后還有那么長的路，她不能稀里糊涂的就簽了字。

　　顫抖著雙手打開離婚協議書，死死地咬著牙硬把淚給憋了回去。20多年的感情，好似一場夢……

　　“我知道家里沒什么錢了。我們離婚后，我會打給昕昕一筆錢，以作你們娘兒倆的生活需要和昕昕后期的康復費用。”丈夫低低的聲音一下一下的敲擊著于秋稚的心。他說的錢她知道是誰給的。呵呵……是不是很可笑？她和他心愛的女兒如今要靠著破壞他們婚姻的女人來維系生命，真是諷刺到無以復加！

　　她甚至有時候就想帶著女兒一起死了算了，有好幾次，她失魂落魄的擰了煤氣，可轉眼看見女兒微微顫動的睫毛就軟了心。

　　后來，她查了這種心理的原因，顯示是——抑郁癥。

　　不過，這些，王世恒都不知道。他一如既往的上班，一如既往的每月回來一次陪著女兒復查，一如既往的和她相看無語，一如既往的按月打回來一筆費用。

　　“世恒，當初你為什么會說照顧我一輩子？”于秋稚怔怔的望著他。

　　“嗯？”王世恒楞了一下，話題轉換的有點兒大，他甚至懷疑于秋稚剛剛沒聽到他說什么。

　　“那時候雖然沒錢，可是很開心。你說你是男人，理應要照顧我一輩子。我就信了！”于秋稚想起以前，眼神忍不住柔和起來。繼續說道：“后來，有了昕昕，我更加堅信我們會幸福了。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們之間變成這樣話不投機的？又是為什么你要拿蘇晴的錢來羞辱我？”提及蘇晴的名字，于秋稚就婉如刀割，眼底酸澀的厲害，她只是想要個說法。

　　王世恒愁云慘霧的面容讓于秋稚厭惡極了。

　　“你——非要這么固執嗎？”王世恒已經受夠了于秋稚的這個樣子，日復一日，她還是沒變。

　　“固執？”于秋稚苦笑著。

　　“你現在能帶給女兒什么？都要離婚了，你覺得你的骨氣比起女兒后續的治療還要重要嗎？”王世恒越來越不能理解于秋稚了，他不斷地反問自己以前的她不是這樣啊。

　　“王世恒，你混蛋！我們是要離婚了，可是，我連最起碼的尊嚴都不能有嗎？你能撇下女兒去追求你的幸福，我做不到！是，我沒錢！可我也不會要這種錢！”于秋稚幾乎是吼出來的這幾句話，她紅著眼睛，亂著頭發，像是一頭受傷的困獸，撕扯著自己的傷口。

　　兩人吵得火藥味兒正濃的時候，電話又響了。

　　一聲，兩聲，三聲……

　　于秋稚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如鉛的腿，使勁的擦了下眼角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