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歌只覺得身體燥熱至極,他那原本溫順的內力竟突然變成了暴躁的兇獸在體內橫沖直撞。
炙熱,痛苦,凌寒歌雙眸赤紅的盯著那藍衣男子,此刻他的眼里只有花映河一人。
這一劍很快,帶著破風之勢呼嘯著斬向花映河。
沒有任何留手,這一劍便是凌寒歌這一年以來所獲得的唯一成果。
一年習一劍,劍出百花開。
花映河看似平靜,但實則心中已經翻起了滔天巨浪,這個少年的成長速度簡直是匪夷所思。
他這一次若沒有受傷,那面對這一劍自然可以擋住,可是現在已經重傷的花映河在面對這一招能不能同樣輕而易舉的擋住,還是個未知數。
話雖如此,但花映河也很清楚,這一劍是凌寒歌能使出的最強一式,若他能守住這一式,凌寒歌必將會力竭。
那樣的話,凌寒歌必敗。
花映河向來不是一個喜歡坐以待斃的人,既然你有一劍可令百花開,那我同樣有一劍欲贈君一觀。
花家以劍術聞名,長久歲月前的那一位劍道大師曾留下一套家傳劍法。
那位大師的劍法雖然只有三式,但修習難度極高,尋常人再怎么拼命去練,也只能是只知其形,不通其神。
那樣徒有其表的劍是最下乘的劍術。
但是花映河不同,作為花家精心呵護的天才子弟,他甚至將這三式劍法練到了第二式。
花映河屏氣凝神,他瞇起眼睛仔細的觀察著凌寒歌這一劍襲來的軌跡,將他那原本高高舉起的長劍悄然改變了方向。
“花落滿天雁歸來”
他輕聲吟誦著,這就是花家的三式劍術中的第二式。
也是他敢出江南遠赴孤空城的倚仗所在。
只是,若全盛狀態下的花映河,這一式自然可以輕而易舉的將凌寒歌擊敗,但是現在的花映河受了重傷。
其能動用的內力不過原本五成,花映河瞳孔緊縮,他忍耐著身體的疼痛,狠狠盯著呼嘯而來的凌寒歌,側身一閃,同樣出了一劍。
花映河的劍意和凌寒歌完全不同,方才那曾引百花齊放的柔和劍風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森然寒冷的凌厲劍氣。
這一劍是唯我獨尊的一劍,是冷漠無情的一劍,是花映河苦修多年最為得意的一劍。
花凋葉落,這道劍氣明明只斬向凌寒歌一人,但其引起的劍風卻無處不在,將方才百花爭相斗艷的美景破壞的慘不忍睹。
凌寒歌當然看見了,但是他沒有任何畏懼,如果他真的恐懼就不會來這一趟。
他是誰?江南之地數一數二的劍道天才,他自然也有著屬于自己的驕傲。
不退反進,凌寒歌觀這一式并無膽怯,反正劍勢更加凌厲。
這是天才與天才之間的碰撞,也是兩種不同劍意之間的對決。
……
“映河竟然已經到了這般地步?凌家那小子看起來也不差,真是后生可畏啊”
于參天大樹之上,已經看了很長時間的兩位老者看到這里臉色皆是一變,其中瘦弱老者開口說道。
“凌家的小子才十六歲”強壯老人沉聲說道“你要明白這一點”
“現在你應該知道為什么映河要遠赴孤空城歷練了么?”
強壯老人的聲音低沉,一字一字的敲打在瘦弱老者的心上。
他怎么能不明白?一直待在江南只能是浪費時間,那樣的話凌寒歌早晚可以將花映河甩在后面。
花映河不甘心,所以他要出江南,然后一步步的變強,變得比凌寒歌更強。
這種年紀的少年人想的是什么,他們這些半截身子已經入土的老骨頭自然一清二楚。
瘦弱老者默然無聲,他看著凌寒歌就仿佛看到了那個凌家南地無雙的時代。
他搖頭嘆息,悵然的望著那以一劍對一劍的兩個年輕人,面色復雜。
……
轟的一聲
凌寒歌的劍已經幾乎斬到了花映河身上,就在這緊要關頭,前者死死的咬著牙,瞬間就是一腳將花映河狠狠踹飛出去。
劍風散去,凌寒歌的劍直直的插在地上,他低垂頭顱,不停的喘息著,這一劍對他的負擔還是有些大。
他如果不踢飛花映河,那這一劍就是插在了后者的胸膛上。
僅片刻,凌寒歌就猛然抬頭狠狠的怒視著花映河,他的內心非常憤怒。
方才凌寒歌的劍已經幾乎斬到了花映河身上,但他卻突然發現后者的臉色變得蒼白,所斬出的劍也開始虛弱無力。
他和花映河無冤無仇,之所以對決也只是為了爭一時意氣,他從沒想過要殺了花映河。
這是他渴望了一年的戰斗,結果卻這樣草草收場,這比再一次輸給花映河更加讓他難受。
“為什么”
凌寒歌咬著牙,強忍著怒火,一字一頓的說道。
和凌寒歌不同,花映河的表情十分平靜,甚至有些冷漠。
花映河是否用了全力,他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是他不想解釋,輸了就是輸了,下次贏回來就是。
花映河看著惱怒的凌寒歌,淡淡的說道“這一次是你贏了”
凌寒歌看見了這個藍衣男子花落滿天的一劍,他最期待和花映河這個對手一戰的。
對于這一場看似輕易的對決他付出的是一年的時間。
所以對花映河就這樣莫名的選擇認輸,這是凌寒歌無法接受的。
“為什么?”凌寒歌對于花映河這個回答很不滿意,他凝視著這個冷漠的男子,重復說道。
花映河沉默了片刻,他同樣回望著凌寒歌,他的表情依舊很淡然,就像是從沒有將這次輸贏放在心上一般。
“恭喜你升入二品”
花映河遲疑了很久,終于勉強擠出了幾抹生硬的笑容,開口說道,
凌寒歌沒有回應,他知道花映河能看出來,就在剛才他使出那令百花盛開的一劍的時候,他成功跨越了那一層屏障,從偽二品瞬間踏入二品。
“下一次我會贏”花映河也不去管凌寒歌是否回應,只是自顧自的說著。
他的表情依舊是千年不化的冰冷,但是表情和語氣都極為認真。
凌寒歌盯著花映河,他很清楚如果后者能成功出劍,那結果只能是他敗。
這并非是妄自菲薄,凌寒歌比任何人都要自信,但他更清楚花映河的實力,在他之前,花映河率先晉入了二品。
而江湖公認的有一句話是“二品之上,一步一重天”。
“這種結果我不接受”凌寒歌搖搖頭,他同樣很認真的說道。
“你還要打?”花映河表情漠然,反問道。
凌寒歌低頭看著自己的精鋼長劍,這把劍他已經用了很久,上面已經有了些許裂紋。
“我記得你的佩劍是一把湛藍色的長劍,應該是叫做天泉劍”凌寒歌看著手中長劍,突然想起來了一些事情,幽幽說道
“江南人盡皆知你花映河大少爺和名劍天泉形影不離,為何今日你沒有帶天泉?”
花映河沒有說話,這一次是他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不能透露花家被襲擊的事情,這件事族中長輩已經叮囑多次,對于江南的任何一個勢力都要心生提防。
更何況在他面前的還是同為江南大族的凌家子弟。
他和天泉劍形影不離也是事實,他之前一直以為凌寒歌不會在意這一點的。
事實上如果花映河能給他帶來一場酣暢淋漓的戰斗,那凌寒歌也確實懶得多想。
說不得人家今天剛好心情不好不想拿天泉劍出來。
但是花映河今天的狀態之差和天泉劍的消失不得不讓心情正不好的凌寒歌心生疑慮。
太不正常了,凌寒歌雖然處于門口,但也能感覺到此刻的花家上下都透露著一股壓抑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