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綠袍的姜絮寒孤零零地走在黃沙上,頭頂是那個永遠沒有溫度的太陽,不知道上帝當初把它掛在上面的時候是打算把它拿來當裝飾用,還是只是想要襯托一下死亡的凄涼、悲痛的氣氛。
不過,對于姜絮寒這種間歇性抑郁癥和狂躁癥發作的重癥患者,這個顏色對她的情緒隨心所欲地亂來具有添磚加瓦的作用。
遠處延綿的沙丘上,時不時地上竄下跳出一些人影、鬼影,冷不丁的,還會看見一坨一坨的,掀起一陣一陣交雜著各種奇怪味道的妖風。
一只纖纖細手朝著趴在另一只手背上的黑色蟲子撫摸著,蟲子似乎很是享受這種按摩,睡著似的一動不動,呼吸起伏平穩不焦躁。也就是剛才,袍子掀開之時的那陣妖風,那一雙大得不協調的金色豎瞳蹙然睜開,占了不知道是臉還是屁股的地方絕大部分面積,顯得格外詭異。
豎瞳開了口:“雪兒呢?從前天起,就沒見到她!”
姜絮寒木著臉,想著別的事情:前天,她的那個問題一出口,素九和倉吉被震懾后的表情都沒來得及收拾清楚,留下含糊不清的一句我也不知道,就雙雙原地失蹤。
明明就是知道!
唯一的另一個活口,心情一直不好,姜絮寒覺得這事兒也不急,就沒招惹。
霉這種東西,長得很奇怪,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好不容易有機會補覺的她,昨天中午剛剛一醒便見到一個背著一面黑色令旗的跨域加急信息傳遞官,張著個血盆大口,就杵在她臉上,嚇得她從午休沙發上滾了下來,砸在手邊的二層移動書架上,把書架直接押爛了。
被墨玌揍得全身鼻青臉腫的它,帶來了一個很是新鮮的消息:南邊的影族在前天下午開始攻擊冥府邊界,已經和最近一處的通關口交上手,正膠著著。這種事情,姜絮寒從來沒有聽說過自己需要去處理的。
這件事情還有另一處的新鮮:冥府很少有信息傳遞官直接找她,一般都是找田景文,田景文匯總,給她就行,級別最高的就只有東皇派過來的小閔,而這種這種背上插著黑色令旗的,是從來沒有過。
這種傳遞官,姜絮寒是有印象的,只負責傳遞軍事信息,她熟悉的滇市通關處有資格用這種傳遞管的只有五人。平遙子夫婦、張悅、王離和青燁,前四位就是通關口的頭四把交椅,只有青燁這個女孩子,看似并沒什么特別之處,其實是很有背景的,她是一位實打實的鳳系冥王候選人,被帶回冥府的時候,是按照候選人培養的,因此,所有大會小會都有她的影子。
將這種軍事信息報給她。是石白的意思還是婉凝的?還是別人的意思?
想要昭告天下,我也是候選人?
……
姜絮寒二十二歲以前和青燁差不多,也是藍色月神大陣選中的冥王候選人之一。但是,二十三歲那年,姜絮寒這個名字就消失在冥王候選人通關合格的天書上了,接著后來,自己的一切又接著消失在所有輪回卷、生死簿上,只有生靈樹上,還有二十三歲以前所有過往的痕跡在。
不太可能是因為雪兒,還是墨玌嗎?……
突然間,姜絮寒手背一抽:蚊子!滿心心事的她,朝著叮咬處就是一巴掌。這一巴掌下去,她瞳孔一縮:那個位置上的,不是野蚊子!
完了完了!墨玌變肉餅了。
姜絮寒心中一哆嗦,人也跟著哆嗦了一下:窩在兇“手”拇指旁邊的墨玌,驚魂未定地將全身的黑色尖刺直立,齜著一排整齊的人齒,就著那碩大的眼珠,長在這坨和豬兒蟲差不多大的毛毛蟲身上,毫無疑問的核泄漏后的第二代。
這廝正虎視眈眈地瞪著她,怨恨從扎死她,變成了照著杵在它面前那坨肉,就是一口!
“嘶……”
墨玌一頓狂啃,啃了半天,就著姜絮寒在旁邊的道歉,在她手心手背上落了一圈深深地牙印后,糊了她一手粘噠噠的口水,才勉強心滿意足地消停了。
“雪兒呢?不是讓她跟著你嗎?!”
姜絮寒將手收起來,朝著袍子上不停地蹭:在惡心人方面,閣下大有長進!
“我哪兒知道啊,估計是怕和鳳——石老四撞見吧!提前跑了,我踩那只判官筆之前,瞟了她一眼,連個影子都沒有!”
墨玌似乎對剛才的泄憤意猶未盡:“嗯,好吧,看樣子它需要好好鍛煉一下身體了!”
姜絮寒心中一股內疚之意開始萌芽。
“你剛才在想什么,我叫了你幾聲,你都沒理我。我才咬的你,結果,你居然打我!”
姜絮寒不知道起因居然是這樣的:“對不起啊,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在想,冥府把這種軍事信息傳給我……不詳!”
墨玌:“然后呢?”
姜絮寒:“然后,我想啊,你說吧,人間這么小,一入世,就相當于是跳進了染缸,我擔心啊……”
墨玌眨巴著大眼珠子,想了很久以后,認真癟了癟嘴:“就你?你還當你是潔白無瑕的A4紙呢!我覺得你跳下去一定會被踹出來的,比起白紙你更像活性吸附碳,原本人家有點顏色的,都被你吸走了,好好一段悲歡離合的人間鬧劇,被你折騰得四大皆空失去了紅塵樂趣。要是我,我就把你釘在墻上,一天三炷香,供著你也不準你下來!你知道吧,你有多礙事兒!有你這樣的青春懵懂隨便忽悠嗎,居然算計我這么大把年級的,晚飯都不許我吃!你看看,你看看,人家都餓瘦了!”
墨玌扭了扭那原本臀腰就難分的身材,將肚子上多余出來的一大圈肉端了出來,滿臉寫著:正常情況應該是三圈!現在居然只有一圈!
神獸不止是對瘦的理解和人類的理解標準差距大,對重要的事情和不重要的事情,理解的差距也是相當的大。畫風跑偏,你也不能偏成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