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在前邊,我追上。
把自己的手塞進他的衣服口袋里,我假裝輕松的說:“天氣太冷了,我沒有戴手套,借你口袋用用。”
他笑的更燦爛了,只見他把手也伸進兜里,冰冷的我和溫暖的喬鈺形成鮮明的對比。
一指一指錯開來,然后剛剛好的對上,他包裹住我的手。
側臉看他,他嘴角掛著笑,像是在偷笑。
“小白,我生病的這些天,你辛苦了。”
我猛點頭,“那肯定的呀,你看我們家所有的事我都包下來了,連小白的飯都是我找給它的呢。”
他抬起左手,上面還貼著輸液剩下的輸液貼,那白色的帖子隨著正午的陽光刺痛了我的眼睛,輕輕的揉了揉我的發頂,不用看了,他一揉,又是一頓亂糟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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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鈺吃了兩天的藥基本上好了,衛生所回來之后就沒有再燒過,好在醫生說的只是虛驚一場,是我自己太緊張了。
隔天,喬鈺就囔囔著要上鎮,一直在征求我的意見。
我對他冷嘲熱諷:“我又沒綁著你的手腳,你病好了,想去就去吧。”
他隨即露出委屈的表情:“我這還不是怕你生氣嗎?我都不知道你也會像老媽子一樣在這一方面會比隔壁阿婆還會念叨。”
我好笑的看著他:“哦,那我不管你了,你愛去哪去哪兒吧。”
他搖頭:“如果小白沒說,我就不去了。”
是這樣子?這喬鈺如今想要征求我的點頭,我反倒有點不習慣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去吧,只是你可以跟我說去做什么事嗎?”
他猶豫了一下,說了:“村里,需要文件的事,我在負責,薪資不錯,事情也輕松。”
我不信,“那你怎么都這么晚回來,衣服也是一次比一次臟。”
喬鈺躲閃的眼神我就知道他有事瞞著我了。
看他這么緊張,應該是不愿意說了,算了,我向來不喜歡強人所難。
我再退一步:“那你什么時候愿意和我說了再說吧。”
喬鈺見我這么說,松了口氣,“我會親口告訴你的,只是時宜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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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還是一往的日子,只是院子里的花像發了瘋一樣的猛長,控制不住,讓我不禁懷疑這是什么品種的花,比梅花還耐寒嗎?
這段時間我嗜睡的很,下午兩點過后就困得不行,總要睡上一覺,再加上我整日無所事事,除了睡覺我做不了其他事。
近日總是會夢到那個少年,少年的身影越來越清晰,只是我還是看不清他的臉。
我試圖和夢里的人對話,可是只有他一人在自言自語,我想回答他的問題,發現怎么用力都開不了口。
這個少年總是提醒我,快點回家。
我很想開口問他,我的家在哪里,就算我想扯著嗓子喊,但是于事無補。
少年轉過臉看我,又輕輕地溫柔的說了一句:我等你回家。
我清醒之后,有些懊惱,這個少年和我是什么關系,我夢到他次數越來越頻繁,我不禁懷疑在此之前我們是不是真的有關系呢。
再一個,我沒心沒肺過頭了,這夢里已經預示很明顯了,不管這個少年與我是否有關系,我的爹媽是擔心的,我竟沒有要回家的著急感。
過了半月,院子里的花冒了花骨朵,看樣子再過幾天便會開花了。
小白似乎很喜歡在草堆里打滾,每次都惹得一身草,完事之后還喜歡黏在我身上,我身上也被它沾了一身草,每每這樣,我就開始嫌棄它。
花開是喜事,但是傍晚時我卻收到了喬鈺受傷的壞事。
我連小白都沒喂,就匆匆跑出了門。
在我到之前,碧水已經到了,她坐在病床邊,喬鈺頭上纏著紗布,看來是傷得很重了。
碧水見我來,眼神開始暗淡,像是認命一樣的給我騰出位置,喬鈺看到我,扯了嘴角,像是笑了,苦笑的笑。
我問喬鈺:“為什么會受傷?”
碧水卻先開口了:“他最近太過勞累了,暈了,從樓梯上滾了下來。”
我哦,原來你們在一起工作嗎?
我有些生氣的對著喬鈺說:“又逞強了。”
哪知喬鈺對著碧水使了個眼神,碧水就乖乖出門了,他們從小到大的感情還是很好的,雖然碧水知道喬鈺心儀的人是我,對我卻沒有隔閡,是個好女孩。
“有件事我瞞著你很久了。”
喬鈺終于想對我坦白說明了,不錯,值得表揚。
我想我此刻的表情應該是激動的,但是喬鈺看著我的臉,欲言又止。
說話拖泥帶水的不是喬鈺的風格,我勸他大膽的說出來:“直說,如果是背后挖我墻角的事我考慮一下要不要原諒你,如果是騙我的事,我先氣個三天再考慮要不要原諒你。”
他雖猶豫,還是拋磚引玉的說了句:“那你可能會氣好幾天。”
是這樣子嗎?“那就說來看看值不值得我氣這么多天。”
“其實,我從一出生就沒有脾臟,之前的傷疤是樹杈子插到的,當時傷的比較深,我爹媽就帶著我上了大醫院,檢查才發現,我少了個脾。”
我還是見識少了些,瞪大了眼睛等著他繼續往下說:“然后呢?”
“我比正常人少了個脾臟,會比一般人更容易死,這算不算婚前隱瞞?”
我急忙打斷他:“呸呸呸,不要亂說!”
再一個,這算什么婚前隱瞞,“你又不是染了亂病,完全談不上隱瞞。”
我說了這番安心話,喬鈺應該會放心了吧。
他的眼神里透露出的不安還是被我看到了,我牽了牽他的手:“下次再說這種無聊的話,我可真不理你了。”
他抬頭看我:“剛剛我說了很多話,哪一句是無聊的話呢。”
“都是。”
“好吧,那我不說了。”
喬鈺怕身體的問題,所以隱瞞我,可這算什么事,他就算少了個脾,我要是一心向著他,這些連問題都算不上,哪里還談得上隱瞞欺騙呢?
“你放心好了,我小白向來是肝膽相照的,小喬救我一命,應當涌泉相報,等八十年后你牙齒都掉光了,需要我擦屎擦尿的時候,我一定好生照顧。”
我又說了胡話,喬鈺笑得無奈,但好在他笑了。
碧水沒有再進來過,輸完了液喬鈺執意要回去,我拗不過他,還是扶著他回家了。
他只是輕微的擦傷,手腳上沒有傷,只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以后避免勞累就沒有大礙。
喬鈺睡下后,我餓的兩眼昏花,甚至出現了幻覺,夢里的少年站在黑漆漆的院子里抱著小白賞花,若不是我被餓昏了頭,看到如此詭異的畫面我肯定暈過去了。
匆匆吃了點東西,我也洗洗睡了,果不其然,我又夢到這個少年了。
只是他的眉眼越來越清晰,乍一看,這臉蛋和喬鈺有異曲同工之處,他每天都會和我說很多話,有些話喬鈺也說過,說我古靈精怪,或者說喜歡我。
關于夢里少年的事我還沒有對喬鈺提起過,我怕我說了,喬鈺擔心我會一走了之,為此消愁郁郁寡歡,導致原本快要養好傷又復發了。
喬鈺吃完早飯后,抱著小白,站在院子里,看快要開的格桑花。
這畫面落入我的眼簾,與昨晚太過相似,我屏住呼吸凝望,我沒有叫喬鈺,喬鈺也沒有回頭,這一刻我不禁認為自己在做夢。
頭疼的老毛病又犯了,我一手揉著太陽穴,一手撐著窗,一陣一陣的鈍痛從腦袋中間傳出來,許久,我終于站不住腳,往后退了幾步,躺在床上又睡死了過去。
這一覺睡的不久,醒來時喬鈺已經把午飯做好了。看著他頭上纏著的紗布,我有些愧疚,喬鈺才是傷患,我因為頭疼又跑去睡大覺了,反過來喬鈺照顧我…
就算如此,可他從來沒有說過我不懂事的話。
往后的幾天花開的如火如荼,隔壁阿婆比我更詫異,說我在園林種植這方面是一個難得可見的天才。
可我什么都沒有做呀…我只是播了種,每天澆水,一段時間就施肥一次。
哪里算的上天才呢。
不過在這深冬里花開的明艷,確實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