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天空還是一如既往的烏云蔽日,有烏云的夜晚,人間都顯得沒有那么黑暗,雨水還在不斷的落下……
此刻在聞鐘城京師守備神策軍軍營中的溫良,只覺得自己又一次墜入無邊的黑暗,應該是和自己修煉的一百零八個氣府對應的一八零八點星光出現,相互連接的光芒不斷的流動,最后出現的一點星光,亮度已經隱隱超過被光芒串在一起的一百零八點星光。
顏色也有一些改變,不斷的從一百零八點星光中,通過五彩流光汲取星光,這點星光的顏色竟然有一點點泛黃,溫良自己知道,只修煉了一百零八個氣府,這多出來的一點星光卻怎么也對應不上。
被光芒串在一起的一百零八點星光是乳白色的,最后出現的星光原本也是乳白色的,現在這點星光微微泛黃,連接著一百零八道五彩流光,就像被其他一百零八點星光眾星拱月一般,泛黃亮光不斷汲取光芒,溫良漸漸的感覺自己的左臂和雙腿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感!
溫良看不見自己的身體,心中焦急,可是想試著用之前的方法,心神不再集中到氣息運行,就可以從這片星空中出來,但是此刻這種方法沒有一點效果,右臂還是暖烘烘的感覺,痛苦中帶著一些舒適。
而左臂和雙腿的感覺就只有痛感,隨著泛黃光點不斷的汲取光芒,這種疼痛的感覺越來越重,好似雙腿左臂中有什么東西要沖破骨肉皮膚,又像是皮膚之外有莫名的壓力在不斷擠壓,溫良只能感覺到痛感,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在這片神秘的星空里,溫良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卻控制不了,想要通過喊叫宣泄痛感,卻沒有辦法張口,對于此刻身體的疼痛,想盡一切辦法,卻無能為力。
只是溫良現在看不到自己的左臂和雙腿,如果可以看到,就會發現,雙腿上被灌木細枝劃傷的傷口,正在緩慢的結痂,一些只劃破表皮的地方,已經肉眼可見的恢復如初,而左臂上的劍傷,往外滲透的血液,也慢慢的減緩速度,傷口周圍,已經可以看到一層薄薄的,應該是剛剛形成的血痂。
左肩膀上的傷勢最為嚴重,神策軍的軍醫也只能是將利箭拔出,進行一些止血措施,對于肩胛骨的洞穿也并沒有好的治療方法,現在左肩膀的傷口還在不斷的向外滲透鮮血,透過包扎下敷著的草藥,染紅了包扎的繃帶。
肉皮下面被利箭洞穿的肩胛骨,殘留的白骨碎片,正在不斷的聚合,向著原本的位置慢慢的靠攏,一些細小的骨渣,已經貼近較大的碎片,慢慢的開始融合。
火辣辣的疼痛感越來越重,傳說中審問犯人時,喝辣椒油或者對著傷口澆注辣椒油的感覺也不過如此,溫良的心中像是有無數的貓爪刺撓,痛不欲生,但是自己對此,完全沒有辦法。
第二天清晨,神策軍軍營中所有的人已經開始忙碌,來回奔跑的傳令官,校場上不畏雨水訓練的士兵,一切忙碌依舊。
昨晚連夜救治溫良和連戰的兩位軍醫,也帶著醫藥箱,前來換藥,連戰只是因為疼痛和失血過多而昏迷,軍醫換藥拆除繃帶時,產生的疼痛刺激連戰從昏迷中醒來,發現自己坐在一張兩側有扶手,后面有靠背的精鋼鐵椅上。
雙手和上半身被精鋼鐵椅上連接的鐵索固定捆綁,難以動彈分毫,軍醫換好藥,并沒有和連戰交談,就離開,只留下連戰一人。
雙腿腿部被灌木細枝劃傷的傷口疼痛,已經被膝蓋處的疼痛所掩蓋,雖然軍醫已經處理,但是傷口依然在,而且現在人已清醒,疼痛感涌進腦海,連戰腦袋上豆大的汗珠瞬間就出現,從下巴上滴下,落在黑衣上。
咬牙想要試著活動右腿,確定一下傷勢的程度,可是腿部剛剛用力,一股鉆心的疼痛就使得連戰的右腿顫抖不已,根本沒辦法活動。
昨天兩名城門守衛在帶回溫良的時候,就已經聽到溫良說的身份,回來之后,就向上級匯報了情況,“錦楚有岸”山子道山博師,在楚國先王征戰四方之時,就立下汗馬功勞,成就楚國霸主地位,官拜大將軍,位列三公之上,楚國先王駕崩后,現任楚王熊飛即位,君臣關系融洽,更是加封山博師國師,只是后來山博師因為自己門內事物,心境受到打擊,才主動辭官,幽居聞鐘城外。
山子道山博師在楚國人心中的地位,已經高到一個頂點,無論是走夫販卒,還是山野村夫,人人都能講出山博師的三五樁壯舉,更何況鎮守京城的唯一守備力量神策軍。
沒有一絲拖延,衛士員吏就安排人前往聞鐘城外不遠處的“錦楚有岸”通知。
山武閣外面,山麓竹林中,用毛竹制成院墻的院落中,山博師大清早不知與何人酗酒回來,此刻正在院子里,淋著雨,手拿一根竹枝,邁著醉步,在地上洋洋灑灑寫下幾個大字,被雨水侵蝕多日的泥土早已松軟的不能再松軟了,毛竹劃過,就像是切豆腐一樣順滑。
山博師面頰桃紅,身上的衣衫已經歪歪斜斜,袍子的下擺更是因為踉踉蹌蹌的醉步沾上無數的黃泥,右手丟棄寫完字的毛竹細枝,左手手中的酒壺就搭在了嘴上,咂摸了幾口,對著地上自己寫的字,連著瞥了好幾眼。
地上的幾個字法度森嚴,即便使用竹枝,在黃泥地上書畫,也依然纖瘦均勻,骨力雄勁,卻透著靈動飄逸的氣息。
端著酒壺在嘴邊還沒有放下,突然看見最后一筆收尾時,竹枝帶起的黃泥巴濺落在筆畫之中,山博師皺著眉頭,倒吸一口長氣。
忽然,毫無征兆,山子道將倒吸進去的氣猛然呼出,一股無形的勁氣散出,前面一丈范圍內的雨水久久沒能落下,在離地面三尺的空中停滯,而上方的雨水不斷落下,進入這個范圍之后,同樣滯留。
仰頭張嘴,左手拿著酒壺傾倒,卻只有屈指可數的幾滴酒水,混著天空的雨水點入口中,山子道搖了搖酒壺,用右手揭起壺蓋,看了一眼,確實沒有酒水,嘆氣一聲,轉過身用依然踉蹌的醉步,朝著屋中走去。
就在山子道轉身的瞬間,滯留在半空的雨水就像是失去支撐一般,嘩啦一聲,盡數落下,剛好落在用竹枝寫的字上面,就像是潑灑洗臉水一樣的將幾個字全部沖刷消失。
再仔細看山子道,每向前邁出一步,長袍下擺上沾染的黃泥水就減少一分,臉上、頭發上的雨水也隨著山子道的前進,留在了身后,再往前邁一步,這些雨水就隨著其他雨水一同墜落,就濕透的衣衫上的雨水,也被無聲的分離出來,留在身后,隨著雨水墜落。
山子道桃紅的臉色,也在每一步的前進中,恢復一分,等到他抬腳邁過正屋門檻的時候,臉上、頭發上已經沒有雨水殘留,長袍下擺也恢復云白色,身上的衣衫如果有人觸摸,就能感覺到已經不在潮濕,臉色也變成了正常的顏色。
走進屋中,從桌子上拿起一個九曲連環,撩起長袍,半躺在桌子旁邊的搖椅上,不住的翻動手中的九曲連環,卻不動手解開。
盯著九曲連環看了許久,此時,毛竹院墻外傳來聲音。
“弟子路安邦前來拜見師傅。”
竹門外面,站著一位穿著湛藍色緊袖長袍、身形樣貌普通的男子,但是這男子全身上下都透露著嚴謹風格,撐著紙傘,傘柄垂直于地面,沒有一毫傾斜,頭發沒有一絲散亂,方巾前面的兩角正對兩眼正中。
腰間環形玉佩,與腰帶正中飾物相隔三指寬度,衣袖衣擺隨風而舞,落下后都是在男子特意擺放的位置。
這名自稱是路安邦的男子是山子道山博師的第十二名弟子,在山子道的眾多弟子中,并沒有成就凸顯而出,當然,眾多弟子是排除溫良這個才進入門下半年的新人。
即便是十年前拜入山子道博師門下的十九弟子時生,現在在江湖上的名聲都要比路安邦顯赫幾分。
路安邦唯一讓“錦楚有岸”的學子記住的就是,他無論是哪一領域的學問或者境界,都能拿得出手,并且不弱一些宗師,還有就是為人嚴謹,一絲不茍,從打扮到舉止均是如此。
在得到山子道的同意之后,十二弟子路安邦才推開竹門,邁出兩步進入之后,轉身掩上后,才轉身繼續朝著正房走去,步伐大小一模一樣,至始至終,手中的紙傘都沒有傾斜一分。
在屋外雨檐下,合攏手中紙傘,右手從傘尖向傘尾輕輕拂過,傘面上的雨水就聚集在路安邦的右手中,對著院子中空地輕輕伸出右手,手中的雨水就飄向院子中的槐樹,最后在槐樹的根部落下,和泥土混在一起。
邁步進入屋中,在距離山子道三步距離的位置停下,拱手說道:“師傅,廿師弟昨夜被人截殺,此時正在神策軍軍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