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總覺得,時間過得就好像在玩狼人殺,不知不覺中,一天就過去了,你甚至都還沒有來得及回味,這一天的過程,在計劃著明天要做的事情的同時,明天也正匆匆忙忙地趕向你。
已是晚飯時分,吳恙呆滯地坐在窗臺前,托著下巴,看著窗外陰沉的天,就好像心情,想要落雨,卻偏偏將烏云積得越來越沉重。
最近總是會莫名其妙地不開心,而且總是毫無厘頭地想哭。
吳恙記得曾經看到過一句話,一個人,在一年里,總會有一段時間會莫名地難過,也一定會有一段時間,會莫名其妙地,高興得像個傻瓜。
吳恙煩躁地深呼吸了幾次,看了看手機已過了飯店,肚子卻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拖著疲憊的身子走進臥室,吳恙匆匆地洗了一個熱水澡。
想起這個時候,凌司程應是在和爸媽吃飯,畢竟他的爸媽剛回國,要陪他們,也是情理之中。
吳恙打開了和凌司程的聊天窗,最后也不過是翻了翻最近寥寥無幾的聊天記錄,然后發了一條說說:
“聽說快下雪了,想吃泡面,暖和。”
吳恙只是想告訴凌司程,自己正一個人,沒有什么陪伴,無所是事,被夜里的寒冷包圍著。
這條說說純屬只是一種發泄,為的就是想讓凌司程看見。
雖然吳恙自己也不知道,發了這條說說,究竟有何意義。
窗外所謂的西北風正在不停地席卷著大樹,搖搖欲墜的紙條,在狂風的咆哮中努力或活成自己最初的樣子。
吳恙起身拉上了窗簾,無精打采地躺在床上,數著自己世界里的星星。
多想現在就這樣睡過去,可是吳恙不敢,因為睡得太早,半夜就會醒,醒了,就會難過。
突然手機的消息提示音響起,吳恙像一只受驚的鳥,在一瞬間從床上彈起。
打開手機,卻發現來人并不是自己希望的那一個。
“恙恙,快下樓。”
發信息過來的,是胡俊杰,為了方便起見,吳恙給胡俊杰設的備注還是三個同音的錯別字,此刻吳恙看著,很不順眼。
吳恙沒有下床的打算,趴在床上寸步不移,只是回了一個問號。
“我在你家樓下。”
胡俊杰也不氣惱,還發了一個裝傻的表情。
吳恙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撓了撓頭,回復了他讓他稍等。
披上厚重的睡衣,吳恙終于還是起了身。
走下樓開門的時候,只見胡俊杰坐在自己家門口的路邊,腳邊還有兩盒海鮮的方便面,和一個大熱水壺。
“你怎么來了?”
吳恙下意識已經知道了胡俊杰來的目的,但還是習慣性地問出了口。
畢竟,她事實上并不想在現在這個時候,吃這桶方便面。
“你不是想吃泡面嗎?正好我看到你的說說的時候,在附近的超市,這不,我也還沒吃飯,就買來和你一起分享了。”
“其實。”
吳恙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現在只想離開,但理智告訴她,就這樣走了,一定會傷害這個在寒風里坐著的人。
“其實什么?恙恙,我不進你家就行,我們就在這里吃,怎么樣?”
胡俊杰覺得吳恙一定是因為帶男生進家里會尷尬,所以才這么猶豫不決。
“沒事,進來吧。”
吳恙指了指家里的門。
“恙恙,馬上可能就要下雨了,我們在這個地方吃,還能賞雨,如何?”
胡俊杰笑著說完了話,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智障,能想出這么奇特的主意,但在吳恙面前,他偏偏就想當這么個智障。
吳恙沉吟了片刻,最后還是妥協地點了點頭,走過去挨著胡俊杰坐了下來。
胡俊杰倒是很滿足,一本正經地開始泡他的方便面,還和吳恙談起了無關緊要的閑話。
“其實我最喜歡吃的,是火雞面。”
吳恙看著冒著熱氣的方便面,還有陣陣香味傳入自己的鼻腔,有那么一瞬,在寒風中,吳恙感覺自己回到了曾經。
曾經的生活多開心啊。
那時候,吳恙和宋嘉憶總是會在冬天,穿著大衣,跑到校園最后面的小山上,坐在大樹下吃火雞面。
如果說,火雞面確實辣到消滅了味蕾,并且失去了味覺,那么火雞面的好吃,就在于在學校做著違禁的事情所帶來的刺激感。
學校禁泡面,可吳恙他們卻偏偏喜歡做學校禁止的事情。
后來和凌司程在一起以后,凌司程的好學生形象也從此消失殆盡,名聲也從此一蹶不振。
凌司程遷就吳恙,并且跟著吳恙做著各種冒險的事情,開心的時候,一起結伴去小樹林,不干別的,就是吃泡面。
好幾次都被老師抓到,他們就跑,學校有監控,但他們早就偵察出了,監控其實就是擺設,根本沒人會想起要去打開監控好好查一查。
更刺激的事情,是凌司程根本不會吃辣,從一開始吃根辣條便會流眼淚的他,在吳恙的帶領下,可以勉勉強強硬著頭皮吃下半碗火雞面。
對此,吳恙也很是引以為傲。
“火雞面真的超級辣,我實在是吃不來。”胡俊杰一聽到吳恙喜歡吃火雞面,就有些激動,似乎他曾經有過陰影一般。
“從前也有個人吃不了火雞面,哈哈。”
吳恙笑了笑,然后拿起方便面吸了一口。
“是嗎?火雞面真的很刺激,不過以后你要吃,我可以買給你吃。”
“不用了,太麻煩你了。”
吳恙放下碗,將紙杯端在手上,似乎想要借一些它的余溫。
“胡俊杰,以后你不要再跑到我家來了。”
吳恙糾結了很久的話,最終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畢竟胡俊杰也知道,吳恙是一個有男朋友的人,說出去,對誰都不好。
但是看到胡俊杰失落地將笑掛在臉上,吳恙心里很是煩躁,閉了閉眼睛,硬著頭皮還是補充了一句:
“太冷了,真的沒這個必要。”
胡俊杰懸著的心在聽見這句話以后終于還是沉了一沉,松了口氣,胡俊杰脫掉外套,披在了吳恙的身上。
“原來恙恙是冷了啊。”
胡俊杰笑得很是淳樸,讓吳恙不忍心傷害的那種。
吳恙將外套脫下放回到胡俊杰的手中,示意他穿上。
“我也還好,是怕你冷了,你還是穿回去吧。”
“我沒事,你不冷就好。”
胡俊杰始終憨笑著,他自己沒有發現,吳恙面前,除了笑,他什么也做不出來。
你在窗外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窗外看你。
不遠處,停著一輛車,還是方才白天的地方。
怎么就那么巧?
凌司程陰沉著臉,皺了眉,心里一陣不爽暗潮洶涌,連手里的一盒火雞面,都松了又緊。
凌司程開始好奇自己是發了什么瘋。
本打算和自己父母吃飯,在路上刷到吳恙的說說,二話不說就把父母送到餐廳以后就買了火雞面把車開了過來。
難不成就因為吳恙說說中那一種似有若無的失落語氣?
凌司程覺得好笑。
原來說到底,這只是對其他男生的一種暗示。
看來是自己太蠢。
凌司程自嘲地笑了笑,這幾天的疲憊頓時找不到買單時的自愿。開始詢問起一天天繁忙的日子,究竟是為了自己在乎的人,還是為了替自己在乎的人找到另一份歸屬。
在怔愣的同時,一陣冰涼落在了臉上,將凌司程驚醒。
抬眼看了看天,竟是飄起了雪花。
今年的第一場雪。
凌司程有些驚喜,又有些失落。
原來第一場雪,是以我看著你和別人在一起作為背景。
“下雪了?”
吳恙看到有一片雪花落入了自己的泡面中,化成了一層白白的透明的漣漪,心下一驚。
“是啊,還以為要下雨,竟是雪花?”
胡俊杰明顯也有些欣喜,看著一片雪花在吳恙的發梢,而又轉瞬即逝,心里也有些涌動著的暖流。
“恙恙,第一場雪,竟是你和我一起度過的。”
吳恙笑了笑,沒有答話,繼續吃著手里的面。
是呀,和你一起度過的,但卻不是我喜歡的那個。
第一場雪,就這樣不告而終,雪越來越大,也越來越肆無忌憚,似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將世界裝飾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看樣子,云朵已經不堪重負,最終還是以更猛烈的方式,回報這世界。
果然,暴風雨之前,永遠是平靜的,平靜地讓人心生畏懼,郁郁難遣。
誰也不知道,凌司程是什么時候走的,只不過離開的時候,路上留下了車輪在雪上劃過的淡淡痕跡,只不過,在一整個夜晚的暴風雪下,最終還是被埋沒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