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為毀了自己兒子的一生,龍世侄也不會勘不破心內的魔障,止步于武帝三品吧!”
老者抬了下頭,望了中年漢子一眼,輕輕搖著頭,面容上帶著一絲惋惜。
“還不是因為你們這些老不死的就喜歡從中作梗,偏偏要拿人家的孩子做那些事;龍戰野還能安分當獸盟圣主,你們就應該偷笑了。如果像五年前的那個人一樣,怕是某些人早就該寢食不安了。”
聽著魔主那不留情面的話,青衣老者輕嘆了口氣;微微側過頭看著天心圣主正撫著已經坐在自己腿上男孩的頭。
在場的圣地子弟,莫不是立于自家長者身后,不敢在眾多前輩面前失了禮數;唯獨正天一脈的傳人躲在父親的懷中,怯生生地在營帳中四處張望著,在看到魔主身后的小女孩后,還不忘搖擺著那雙小手。
然而在此刻,卻沒人指責小男孩的不知禮數,有天心圣主在一旁,怕是這個小男孩將天捅出個窟窿,天心圣主也不會有任何責怪的。
既然人家父親不在意,其他人又怎么會徒增事端。即使是場中最看重門規戒律的佛宗之人,也權當沒有看見。
“天心侄兒這些年辛苦了。”
“哪能不辛苦,你們逼死了人家妻子,還不許人家心中有恨,世間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
魔主用那纖纖玉指輕點著桌案,不作痕跡地瞥了無心一眼。
“天心大兄另一個孩子如果沒有早夭的話,想必也應該有五歲了吧。”
這番言語也不知是對誰述說,無心直面魔主那婉轉留情的眼眸,并沒有什么表示。
無心只是單純,卻不是愚笨;雖然不能從魔主和老者的話中推斷出過往的事情,但是兩人言語間隱隱透露的信息,卻已然讓無心不喜。
“試問是什么樣的冤仇,才能讓當年被譽為年輕一輩中最張揚的男人壯年白發?那些人非但不知過錯,反而是層層遮掩,讓不明真相的人視天心大兄為罪人。”
魔主并不知道無心究竟是因何事對天心圣主有著如此大的敵意,但是以心而論,魔主并不認為天心圣主會是一個罪人,當初他們這些風頭正茂的少年英杰,誰都不服,卻依然對天心圣主這個大兄心生敬佩,這樣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一個罪人!
屠殺師門長輩之事,魔主也曾有過耳聞,在多年的查探下,一件件被肆意遮掩的往事呈現在魔主眼前。
原來所謂的圣地也并非是凈地啊!
“往事已成過往,侄女何必要緊抓著不放。如今那些罪人已經收到應該有的懲罰,再深究下去,怕是動搖圣地千年來的根基。”
“所以你們就打算讓天心大兄背負著弒殺師長的罪名,假借圣地之名讓自己可以繼續心安理得?天底下無恥的人何其多,但是能有這般無恥的,也只有你們這些老不死的了。”
“侄女此言有些過了!”
老者臉色一正,怒視著正笑顏滿面的魔主,顯然是魔主那不折不撓地追問讓老者心中有些惱怒。
一雙瘦骨嶙峋的枯手狠狠拍在桌案上,老者掃視著場中那或是不屑或是暗諷的一雙雙眼眸,花白的長須微微抖動著。
“好啊,你們這些小輩都長大了,都長大了!此事我們道門不再參與,你們這些小輩自己看著辦吧!”
老者直接憤而離席,以在場人的修為,老者不相信沒人聽見兩人的私語,但是寧愿放著天級至寶的大事不說,任由著魔主那小姑娘對對自己冷嘲熱諷,可見這些人心中也并非沒有什么情緒。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這些小輩打著什么主意,老者又豈會想不到。
“如果侄女還想見我徒兒的話,就不該如此。”
在出了營帳之后,老者那依稀帶著怒意的聲音幽幽傳來。
“如果他還活著的話。”
魔主低語了一句,隨后泫然而泣,晶瑩的淚珠在眼眶之中滾動著。
“幽情妹子何必如此,如果他還在的話,是不愿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的。”
蓬萊圣主也放下自身那高貴不染紅塵的姿態,輕拍著魔主的肩膀,也不知如何安慰。
同樣是一個女人,蓬萊圣主也知道苦等一個男人五年卻只是等來一個死訊的時候,那種絕望的心情。
可是哪怕心中有怨那又如何?雖然名為圣地之主,但是他們也只是圣地中的二代弟子,往上還有前一代的圣地長老;圣地之主名不符實。
“既然七圣地會議少了道門一席,想來是開不成了,天心先行告辭。”
天心圣主逗弄了懷中的男孩后,也起身牽著男孩離去,在撩開營帳門口的帳幕之后,回過頭對著魔主道了一聲:“謝了。”
隨后牽著戀戀不舍的小男孩離去,不作絲毫停留。
“風大哥怎么可以這樣!”
一個發須通紅的壯漢怒視著天心圣主離去的方向,一拳錘在桌案上,在木樁的橫面上留下一個顯眼的黑印。
這人是火域圣地的赤灸圣主,也是當年那意氣風發的少年游俠中的一員。
當年他們以天心圣主為首,游歷天域大陸,行俠仗義,也算是俠名遠播,為世人稱頌。
“風大哥是怕連累我們吧,畢竟我們師門中還有諸多長老,不像風大哥如今孑然一身,沒有人壓著。”
龍戰野出言安撫著紅發壯漢,原本粗獷的面容上,只有無盡的黯然;他永遠也不如風大哥果斷。
“我只是怪風大哥居然如此看輕我們這些兄弟,難道我赤灸就會害怕和風大哥多說一句話就受到責罰嗎?”
再一次狠錘在樹樁上,紅發壯漢的臉上也流露出和龍戰野如出一轍的黯然之相。
世人都以為圣地之主是天下莫大的頭銜,卻從來不知道,所謂的圣地之主充其量不過就是一個傀儡。
“這一次清玄老兒親自下山,看來是對于‘凈世金蓮’勢在必得。”
龍戰野斂去臉上的神色,沉思一番后說道。
“剛才妾身觀道玄那弟子眼有魔相,看來應該是修煉道門神功《道心種魔》出了岔子,急需以‘凈世金蓮’凈化異種能量的功效來消除魔念。”
此時魔主也抹去眼角的淚水,一臉正色地說道。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天生堅強的,也不是所有人就是喜歡被人罵做是妖女的。
“看來那些長老也是各懷鬼胎,不然的話,也不用清玄老兒親自下山來爭奪‘凈世金蓮’。”
龍戰野撫著潔凈的下巴,繼而說道:“如果三日后清玄老兒圖窮匕見的話,還望各位兄弟姐妹各自珍重,不要因爭奪‘凈世金蓮’而壞了你我之間的大計。”
“如果可以的話,戰野還是希望諸位兄弟姐妹可以好好安頓各自的弟子,畢竟此次一別,不知是否還會有相聚之日。”
龍戰野此言一出,營帳中只有深深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