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快過去,轉眼數月。
重國皇宮,沒有華麗奢侈雕梁畫棟,只是古樸之中夾著莊嚴肅穆。這是重國的都城,在多年前那場爭奪天下的戰爭中飽經滄桑,在歸王手中幾得幾失,高聳的城墻,見證過當年的腥風血雨,也見證了歸王和楚嘯風不可磨滅的王者之風。
這里輩分最高的人,就是重化昀的皇祖母,現今重皇重以復和重以崢的生母李太后,李太后是歸王青年時在外游歷時一見傾心的女子,出身雖然不高,但也算書香門第,后來歸王征戰沙場拓疆固封,太后的支持與鼓勵功不可沒,歸王一生只有一妻,這在其他兩國當中是不可多見的。
現在的李太后已然六旬有余,不過保養很好,一頭銀絲梳得一絲不茍,臉上依稀還有當年美麗的痕跡,并沒有發福,舉手投足都有大家風范,且多年來養生養性,身上自有一股那些深宮婦人所沒有的恬淡慈祥。
此時眾人正在太后宮中閑聊,重以復難得也在場,二皇子重化易和公主重化語也在,還有陸家姐妹陸靈安和陸琴谷。重化昀幾兄弟最怕祖母提起終身大事,可惜太后平常生活也實在沒有什么樂趣,這為孫子們謀劃相看,便成了現在她最熱衷的事情。
“這奕兒和聿初怎么還不來?”太后發話了。
“大表哥今天出宮了,二表哥也著人去叫了,太后也不要心急,他們應該就快來了。”陸琴谷在一旁聽到,趕緊上前甜甜地回道。
陸琴谷是先陸皇后的侄女,也就是重化奕他們的表妹,平常對著重化奕就叫表哥,連帶著叫重化昀重化易也就成了二表哥三表哥,至于重化語是不喜歡和她接觸,覺得她總是黏在祖母身邊撒嬌作態的樣子惹人討厭,倒是對她的姐姐陸靈安要好些,至少陸靈安安靜少言,所以對她就像一般的姐妹一樣。
“呵呵,還是琴兒最會說話,怎么,就這么怕你那兩位表哥挨罵呀?”太后樂呵呵地笑道。
“太后。”陸琴谷俏臉一紅,朝著太后嬌笑道,卻也沒有反駁,只是含羞帶怯地捏著衣角,重化語看見她的惺惺作態的樣子暗暗地撇了撇嘴,重化易看見,嘴角浮上一抹微笑。
“太后,小王爺和大皇子來了。”太后身邊的宮女巧容道。
“快讓他們兩個進來,”太后一疊聲叫進來,陸琴谷心里也暗暗欣喜。
“祖母,皇叔(父皇)。”兩人一同朝著太后和重以復躬身道。
重化昀多年在戰場上磨練,自有一種硬骨肅殺的傲氣,重化奕則是翩翩君子溫文爾雅,兩人一同進來,室中都平添亮光。太后看著這兩個孫兒,欣慰不已,趕緊叫起來,重以復也道:“起來吧!”又朝太后道:“母后和他們小輩說說話吧,兒臣就先走了。”
太后含笑答應,重以復笑笑,臨走又對重化奕兄弟三人道:“你們三個,等會兒到朕這來。”三人應允。重以復點點頭走了出去。
重以復一走,留下的幾個年輕人都松了口氣,氣氛也就松快起來。
太后道:“你們兩個怎么來得這么晚,就等你們了,來來來,快點坐下。”
重化奕笑問:“祖母是有什么事情非要把我們都叫過來?”
太后笑笑:“知道你們平常自己的事都忙得很,我這個祖母呀,可都請不動呢!”
重化語含笑:“祖母說哪里話?他們啊,誰的話不聽,您的話還是聽的。”
“你就會為你哥哥說話,我還沒說你呢!沒幾天就是你大哥的生日了,你這個做妹妹的,要怎么給他過啊?”
重化語了然一笑:“原來您今天是為這個叫我們過來的啊?”
“祖母,”重化奕上前溫和地回道,“每年都有生日,孫兒并不想鋪張浪費,祖母還是不要操心了吧!”
他舉止溫柔,英俊不凡的臉上此刻正顯露出難得的不疏離的微笑,讓一旁的陸琴谷不由地呆了,直愣愣地盯著重化奕,直到身邊的陸靈安悄悄地咳嗽一聲,才面紅耳赤地回過神來。
“哎,這叫什么浪費,不過是自家人在一起玩笑一場,前幾年你總說有事都就這樣過去了,今年好不容易聿初也在,琴兒和靈安也來了,正好好好地給你過一個生日,你要是不過,我可是要生氣的。”說著還真就擺出了似要生氣的臉,重化語趕緊道:“過過過,我呀,一定好好給大哥安排,祖母,你說可好?”
太后臉色立馬轉晴,笑道:“還是我的語兒最好,那就這么說定了,奕兒,你都喜歡什么樣子就辦什么樣子,宮里人少,讓你皇伯父和秦姑姑,還有楚源也一起來,咱們好好聚聚。”
重化語連聲應好,其實她知道太后也只不過想讓一家人多聚聚,父皇和皇伯父這些年都是一個人,三個哥哥又都還沒有成家,這個皇宮,也實在是人少了點,這也是太后總是叫陸家姐妹來的原因,雖然也想從中促成好事,但更主要是想找人來陪陪,陸家姐妹嘴也甜,有了她們,太后也沒那么寂寞了。
“還有聿初,可不許再中途自己走了,我讓楚源和你姨娘也進宮,看你這回找什么借口!”
重化昀苦笑,以往想要走掉,總是說姨娘身體有恙或是有事和楚源說,太后這樣一來,自己還真是沒有理由了。
重化語暗笑,還未說話,太后又道:“過了這個生日,奕兒可就二十三歲了啊!”
重化奕表情一凝,眼神掃視了重化昀和重化易一遍,重化易隨即飛快地上前道:“呃,大哥,二哥,父皇可能有什么事要和我們說,我們快去找他吧!祖母,我們先走了啊!”
邊說還瞄了重化語一眼。就這樣,還沒等太后再發話,三人迅速地“逃離”了太后寢宮。
太后還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看著三人就這么逃之夭夭,只有無奈地嘆氣:“這三兄弟,沒一個叫我省心的!”
轉過臉,輕輕看了看陸琴谷和陸靈安,陸靈安臉上掛著淡笑,似乎是被他們三人出奇快的反應驚到了,而陸琴谷臉上則明顯有些失望和不舍,撞到太后查探的眼神,一下子有些赧然,低下了頭。
太后心知肚明地轉過臉,又看看重化語,她只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樣子,似乎絲毫沒有意識到,太后的話里,也有暗示她的意思,畢竟林朝朔都離世三年了,她也該為自己的將來考慮考慮了。
重以復的書房,看著站著的三個人,重以復笑道:“祖母都和你們說了什么?怎么這么快就過來了?”
重化奕道:“只是說到幾天后兒臣的生辰。父皇叫我們來有什么事?”
重以復站起身,度步道:“沉國邊境現在越來越不安定,朝上大臣大多數主張與沉國一戰,曲度的百姓總是遭到沉國人的暗地侵擾,你們怎么看?”
重化奕沉思一會兒道:“與沉國邊境一直不安,但是我朝各處已戰事繁多,兒臣想,還是不要輕易言戰才好。”
重以復輕輕嘆息一聲:“曲度的百姓,的確不可再經戰亂。”
“父皇,”重化易上前,“派遣到沉國的官員可有進展?”
重以復轉過身,看著他們突然笑笑,換了個話題道:“你們對沉國現今的太子,有何看法?”
重化奕三人對視看看,他們之中見過沉國太子的只有重化昀一人,重化奕和重化易雖然從各方也對此人有些了解,但畢竟沒有見過本人。
重化昀說道:“沉國現今的太子,是沉皇第二子,至于沉皇的大皇子,早年就已夭折了,當初在淚玉關見過沉太子沉瑜一面,”想了想,才又道:“如果不是他太會隱藏的話,在我看來,他不是適合君王的人選,狠厲有余,仁義不足,且易躁易怒,不像胸有溝壑之人。”
“也曾聽聞過這位太子的一些事跡,不過大多不是什么好的事情,”重化易淡淡道,“但是沉皇不是昏庸之人,他應該不會不知道自己的太子到底如何。”
“這位沉國太子似乎有來重國的意思。”重以復輕笑聽完他們的話,“流寇剛剛侵襲了齊色城,他們損失頗大。”
重化易眼睛一瞇,幽深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精明,看向重化奕,重化奕也看向他,眼光交匯。
“還沒有正式呈遞函書,不過已是勢在必行了,到時候你們兩個誰去接?”
重國未立太子,不過皇子之尊,無論是重化奕還是重化易,都足以了。只是重化奕很少直接參與國事,多數時候只是以皇子身份來出席一些場合或大典,這種接待外來使臣的事也曾做過,只不過這次來的是與重國在邊境有隙之國的太子,所以想想道:“還是三弟去吧!”
重以復眼里似乎含笑,看向重化易道:“易兒,你覺得呢?”
“好。”
重化易淡淡答應,沒什么話,重化昀知道他定是在考慮怎樣對這位聞名許久的太子,每當他在思慮事情的時候就是這樣面無表情。
重以復突然又問道:“語兒還在你們祖母那里?”
重化昀有些驚訝于話題轉換速度,回道:“是。”
“語兒是重家唯一的女兒,也是你們唯一的妹妹,所以你們會好好護著她是不是?”重以復詢問但卻是肯定的語氣。
“語兒是重家唯一的女兒,也是你們唯一的妹妹,所以你們會好好護著她是不是?”重以復詢問但卻是肯定的語氣。
重化易抬起臉:“父皇,這和語妹有什么關系?還是這位太子,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三人幾乎同時想到這一點,聯姻,的確是表達結交誠意最好也讓各自最有安全感的手段。
“好了,等沉國的信函送來,就要準備接待的事,你們都先下去吧!”很多時候,事情需要他們自己來看透而不需要他來說得那么清楚,末了他又加了句,“有時間,常去陪陪你們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