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卦象?第二十九卦?”子淮看向他好奇地問道。
“是滴,子之序曰:物不可以終過,故受之以,嘿嘿。”京算子將扇子向另一只手手心一磕,意味深長地答道,說完還付之以玩味地一笑。
“哼,說得挺專業,也不知準不準,江湖騙子一樣。”子淮收回目光,輕蔑道。
“準,儒道。”華井木默默地說道。
“儒道?就是三教九流里的儒教,儒家,結合了道法而形成的主流法門?”我聽罷想起張公勝對我們說過的幾個法門,其中就提到了這個儒道,便出言問道。
“嗯。”華井木輕輕地應了一下聲。
“儒教是在《史記》里首先出現的詞匯,如果追朔起源比孔子的時代還早,是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孟之教。儒家是由孔子所創立,在總結、概括和繼承了夏、商、周三代尊親傳統文化的基礎上形成的一個完整的思想體系。‘儒’則是春秋時從巫、史、祝、卜中分化出來的,熟悉夏商周詩書禮樂的術士。哦,所以這儒道之人以卜術為常就也不足為奇了。”子淮捋著左邊的那撇小胡子,侃侃而談道。
“六爻算盡天下事,卜術深了。儒家經典是為孔夫子所治的《詩經》、《尚書》、《儀禮》、《易經》、《樂經》、《春秋》,然而《樂經》在始皇焚書坑儒時經烈火一炬而毀于一旦,在世間就此失傳。但是我們儒道卻有著自己所能修習的《樂經》,以及儒教禮儀吉禮、兇禮、賓禮、軍禮、嘉禮五禮之陣,和《易經》中所參悟出來的卜術。由此成為以《詩》、《書》為學,《禮》、《易》、《樂》為術,《春秋》明理的曠世法門。”京算子邊說邊緩緩地低下頭平視起前方,眼神空洞但又有神,一種獨特的精炯之態。
“梅花化解世間苦,還不是梅花易數更厲害,六爻之卜只是算到而已,然而《易經》是個修道的都會有所涉獵,竟還是法門核心。”子淮不屑地回道,完全屏蔽了他所說話語中的其他內容,直接用一個“修道的人都會”進行了概括總結。
“梅花易數是我們儒道在北宋時期的大能所創,其與周敦頤、張載、程顥、程頤四人共為北宋五子,以《易》學聞名于世,師從儒道另一高人李之才。他所著的作品都是理學卜術之大集,《皇極經世》、《觀物內外篇》、《先天圖》、《梅花詩》、《漁樵問對》、《伊川擊壤集》等等,哪個不是聞名遐邇。但其所學之根本還是這《易經》,還是六爻,一陰一陽之為靜,樂知天命故不憂,涉獵與精練豈可同語。”京算子接著話不慌不忙地敘述道。
“這…唉,辯論還得是九流中的名家啊,辯不過,辯不過。”子淮言辭一頓,嘆了口氣,嘲諷道。
“我看是盤道盤到了腳后跟上吧。”我見狀嘴角一撇,毫不掩飾地擠兌了一句。
“啰嗦。”空曠中倏地出現了一聲貓妖的“斥責”。
“不靈。”伴隨著一聲低喝,京算子腳下以他為圓點延展出了一個泛著隱隱白光的八卦圖。
這八卦圖不是簡單的一個八卦,而是在外的后天八卦套著在內的先天八卦一正一反不停轉動著的圖,每個三爻掛上方都有著對應的字,其內的最中間是一個不動的太極。
那一瞬間讓人看得十分清晰明了,從內的太極顯現到外的先后八卦相繼延展,開始了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然后是帝出乎震,齊乎巽,相見乎離,致役乎坤,說言乎兌,戰乎乾,勞乎坎,成言乎艮,直至文出圖成。
他嘴一撇將扇子朝東北方一指,地上的兩個八卦急速旋轉后立刻停住,其所指的地方憑空出現了一個透著淡淡白光的卦象,初爻為陽,二爻陽,三陰,四陰,五陰,六陽,乃為山澤損卦。
這一切就是那么一瞬,只在于“不靈”說出的同時,那掛象顯出未過一秒,貓妖赫然出現在了卦象之中與“山澤損”重疊在一起。
“九二利貞,中以為志也。”京算子看著出現在那里的貓妖開口道,說完便即轉身奔向華井木。
貓妖身影一閃,出現在了剛才京算子所站之處,連著又是一閃,消失而去。
“當!”地一聲碰撞,前面的華井木已變換身形,手中的湛盧斜指向了地面。
“損其疾,亦可喜也。”京算子站在他身后一側,淡然道。
那貓妖沒作停留,仍是毫無蹤跡,但那“山澤損”的發光卦象卻時不時的出現在周圍各處。
“弗損,益之,大得志也。”京算子一抖腕展開折扇,平緩地說道,邊說還邊扇了兩下。
那先后天八卦依然在他的腳下,微亮著,旋轉著,襯托著他此時此刻的一舉一動,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油然而生,這是自見他以來所看到的最好狀態。
“厲害啊。”我看過剛才發生的所有,那轉瞬即逝的操作,由衷地贊嘆道。但轉念一想他把貓妖引到華井木這里,居心叵測,又開始一陣擔憂,不自覺地便警惕起來。
“哇哦,卜術還能這樣用?能當作術法提前預知敵人的行動,還能標識,這么神奇。”蕭玥在一旁也發出了贊嘆。
“嘶,不簡單,這該是山術八門的哪一門呢…”子淮微微搖搖頭,默默地嘀咕了一句。
“大兄弟,你這玩意兒可以啊。”項第說著舞起鬼頭大刀朝著那卦象撲去。
“當!”“當!”
伴著兩下清脆的聲響,他那健碩的身影緊跟著卦象在各處來回騰挪。
“柳牙招!”只聽一聲熟悉的輕喝,項第將右手手腕內卷使刀刃朝上置于胸口,刀尖指向正前,抬起左臂,手心朝向刀柄后的“鬼頭”并托在其上。就在那一眨眼間,左手猛地向前一推,大刀向前突進了幾厘米,刀身上一道虛影,無色無形,像一條靈蟒一樣射出。
這還沒完,那一招使出后,馬上一改方向,又是一下射出,就這樣接二連三地射出四五“招”。
“不夠煩人的。”貓妖沙啞蒼老的聲音從那于空中各處閃爍忽有忽無的卦象處傳出,同時還濺出了一絲黑血。
“咔擦!”一聲類似于玻璃碎裂的聲音響過,那卦象定在了剛才發出聲的地方龜裂開來,轉瞬就化為了虛無。
“當!”
項第霍然轉身,揮刀格擋在胸前,馬上又是一扭,翻了個身,還未立定便舉起刀身朝上一橫,“當!”地又是一聲。
“嘶,奶奶個熊!”他吸了口長氣,咬牙罵道,左臂外側多出了四道不深不淺的抓痕,淡淡地露出紅色。
“小崽子,劃禿嚕皮了,找死。”貓妖在不遠處的空曠中現出黑影,一雙幽綠色的眼睛惡狠狠地看向這邊。
“它速度真快。”任兆亨看著項第的胳膊說道。
“我還是歇會兒吧。”京算子抿著嘴搖了搖頭,收起扇子向墻邊走去。
“子淮,你盯好他,搞不清他到底要干什么,剛才還把敵人引到了華兄那兒,不能不注意。”我見他要離開,略一思忖,轉頭向吳子淮囑咐道。
“嗯!正合我意,不謀而合,這家伙必須得注意,巧言令色,居心不良。”吳子淮重重地點了一下頭,干脆地應道,說著還從右邊褡褳的內側取出一張赤色五行符-南方火德熒惑星君化火符。
我見他如此不禁汗顏,真狠吶,直接就化火符了,一點兒都不留余地,真夠“可靠”的。
“哼哼。”貓妖在那兒冷哼了兩聲,那聲音聽起來詭異不已,雖然看不到,但感覺它的嘴角已經微微地翹了起來。
隨著這兩聲冷哼,它的身影開始若有若無,看起來就像老式電視機信號變差的時候那樣,圖像開始左右拉絲,不停晃動,如同虛形。
“笑個屁!”項第怒吼一聲,提起刀便沖了過去。待到得一半距離時停將下來,扭轉著身體向左揮出一刀,馬上又轉至另一個方向擋出一刀。
“找死。”只聽任兆亨赫然一斥,右手成爪一把抓向身前,然后又輾轉翻身,向著四周抓起來。
“這是中了幻術么?”蕭玥拉了拉我的袖子問道。
“應該是,華…”我不是很確定地答道,而后轉頭問向側前方的華井木以求確認,卻見他佇立在原地紋絲不動,太陽穴的位置還隱約可見微微滲出的汗水。
我以為是室內太黑看不真切,只是自己的錯覺,隨即走到近前,卻發現并未看錯,還真的是滲出了汗水。
“看來這幻術不簡單,連華兄都得費力抵抗。”我輕聲地對著跟在身旁的蕭玥說道。
“啊?那為什么我們倆沒事?”蕭玥奇怪地問道。
“嗯?是啊,可能是…我們太弱了吧,不配被施術。”我被問得一愣,而后很是有自知之明地回道。
“嗯,應該就是,那子淮肯定也沒事。”蕭玥點點頭肯定道。
我心下汗顏,這廝在蕭玥的心中是個什么形象啊…不過也沒說錯,他確實沒有什么事,依舊站在那里手持符令,認真地盯著京算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