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那個充滿陽光笑意的姨媽不在了
那個充滿陽光笑意的姨媽不在了。
世事總無常。
許玉舀了一勺洗衣粉放進洗衣機,似每個平常的一天。不同的是許玉突然想到了姨媽。
仿佛姨媽沒有走,還如常的生活在她自己的家里。
就算再親的人,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后,日常瑣事煩擾,也只有偶爾才碰一面。
這樣微弱的見面頻率,讓許玉又恍然姨媽依然生活在她自己的小家庭,然后家族聚餐或者平常有空相約還能相聚。
每個人人前人后的狀態是不同的。
姨媽是非常熱情的,好客的,說是叫姨媽,也只比許玉大八歲。叫大姐姐都合適。
她是個非常愛美的大姐姐。
喜歡買衣服,喜歡生活,也有每個普通人一樣的問題,看不破物欲牢籠。
她的人生跌宕起伏。
想到這里,人這一生三萬天。但有很多人只活了一半,沒辦法完滿,因為,在她得人生中有太多的糾結,不可得的折磨。這個很大一部分是自己給自己的折磨。
許玉記得自己的媽媽老是說,許玉,你要打扮打扮,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多買點好看的衣服穿啊,不然怎么走的出去呢?
許玉也記得自己的姨媽老是說,許玉,你看,那誰誰出門開這個車哦,買那個包哦,真好哦,我什么時候賺錢就好了。
姨媽還經常說,許玉,我以前都不知道打扮自己,土的像個村姑,每天只扎個馬尾,你看,我以前相片,臉曬的多黑。
就算到了姨媽病入膏肓,做了化療,形銷鑠骨。兩年時間從一個細皮嫩肉的大姐姐變成皺縮黑瘦的小老太時,許玉去看她,
她第一句話也是,
許玉,你這件衣服還不錯,挺好看。
人的物欲真是折磨,當這個折磨不能滿足,這個折磨入骨入魂,在夜半三更時又時時讓你痛苦。
姨媽的病就是這樣時時折磨熬出來的。
當一個家庭里女人表現出痛苦折磨,不能滿足,時時心如刀絞,表面又看不出來,一片風平浪靜。
那大概率是這個家庭里的男人出了問題。
許玉自己的媽媽就是許玉的父親太專斷,大男子,不溫柔且不說,他是有太多的意見了,現在許玉有點感覺出來,是心眼太小了,心細。
從小,許玉家里就是父親的一言堂。許玉的媽媽是退讓的,因為經濟大權在父親手上,母親全職,要在父親手上拿錢。
母親經常說,許玉,我這輩子就是趴在你爸背上過來的。
女人自己沒有經濟基礎,需要依靠他人,有很多苦楚都是需要自己默默吞下的。
姨媽家里又不一樣。那是姨媽的一言堂。
姨媽在她的小家庭里是全家之主,兩夫妻共同經營生意,經濟大權是掌握在姨媽手里的。那她的丈夫是要看她臉色,在意她的。
生意上的安排,出入都是許玉姨媽說的算的。
生意好的時候,這是沒有問題的,你開心,我也開心。
生意不好呢?生意不好幾年呢?生意一直不好呢?
許玉姨媽的壓力就來了。她要照顧家庭,丈夫,小孩,還有生意。
她倒下了。
在某一個平常的日子,她只是胸悶去醫院做了個體檢,就已經是晚期了。
她卻不能倒下,她還有家庭,丈夫,小孩,生意。
她做最積極的治療,做最配合醫院的人。那么多的痛,都是咬咬牙自己吞。
但是,姨媽呀,你的人生需要的是做減法啊。
人要是不在了,衣服重要嗎?車重要嗎?房子重要嗎?丈夫重要嗎?孩子重要嗎?生意重要嗎?
你為什么生出來什么都不帶,赤條條的來啊。
你為什么走的時候也什么都不帶啊,赤條條的走啊?
衣服帶不走啊,車子帶不走啊,房子帶不走啊,丈夫帶不走啊,孩子帶不走啊,生意帶不走啊。
過去的人過去了,活著的人依然有滋有味的活著,從活著的人的角度他也有權利活的有滋有味。
所以,你執著的人事物,你想擁有的人事物,都不是你的。
他,它,只是你活著這段時間的陪伴者,共渡者,他們有自己的人生,軌跡。
當一個人要架起他架不起的擔子時,他的代價是生命。
當一個人不架起他要架的擔子時,他的代價也是痛苦。
人這個字書寫這么簡單,卻從來沒有人能說清楚,人是最最復雜的。
什么是重要的,什么又是應該的呢?見人見智。

王爾王爾
唯以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