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降大霧，整個學院都變得白茫茫一片，宛若置身虛幻世界一般。

　　秦澤再入藏書閣是在吃過早飯之后，東方剛剛泛起魚肚白。

　　此刻為時尚早，即便藏書閣第一層已經開放，依舊沒有什么人，顯得冷清一片。

　　老人拿著掃把，在藏書閣后身清掃著永遠掉落不盡的樹葉，掃把與土地的沙沙聲實時回響。

　　又是一年春，今年是她在閹黨學院度過的第十個年頭。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昔日的韶華早已不不在，‘絕神劍’的威名又有誰會記得，可惜余生不幸，竟然未能收的一徒二子。

　　莫不是這一身本事要帶入黃土之中？

　　柳冰凝心有不甘。

　　“苦海境七層，想不到不過一月未見，秦公子修為精進如此神速。”

　　她早已注意到那個遠處觀望的少年，那個眸若星辰帶著親人笑意的少年。

　　不錯，秦澤經過這幾日的修煉，終于突破了瓶頸，再次晉升兩個境界。

　　按照此等速度，相信在青云評之前，能達到靈泉境，那樣，他的體內便能自己生產靈氣。

　　老人沒有停下動作，嘈雜的掃地聲再次響了起來，清晰無比的回蕩在藏書閣周圍。

　　秦澤前行數步，望著老人邋遢的樣子，直接說道：“晚輩秦澤，拜見‘絕神劍’柳前輩。”

　　短短幾字，猶如驚雷。

　　老人完全呆住了，她隱姓埋名十余年，在閹黨學院除了廠公大人無人知曉其身份，這小子如何得知？

　　莫不是廠公大人告訴的...

　　可能性不大，她當時曾經與大人約法三章，絕不向外人透露自己身份，大人一向守口如瓶，不會告知他人。

　　剎那間，老人眼眸猩紅，周身似有蔚藍劍氣縈繞，原本堆積的落葉漫天紛飛。

　　嗖！

　　動作快如閃電，轉眼間，秦澤已經被掐著脖子靠在墻上，臉色通紅，快要窒息。

　　“別以為你是慶國公的兒子，老身便不敢殺你，說，從何處知道我的身份，若不如實招來，讓你頃刻身首異處。”

　　老人目光清冷，惡狠狠的發出了威脅。

　　秦澤目光迎上去，竟無絲毫害怕，嘴里也不曾求饒，老人手上力道越來越大，再加大三分，便要扭斷他的脖子。

　　唰！

　　一隕鐵長劍不知從何處飛出，刺向老人抓著秦澤的那只胳膊，為了自保，她只能放手。

　　秦澤跌落在地，急促咳嗽兩聲，然后趕緊爬起來，沒臉沒皮的說道：

　　“小雞不撒尿，各有各的道，柳前輩只要知道，晚輩并未將您的身份告知第二個人便好了。”

　　老人的瞳孔瞬間收縮，盯著秦澤手腕，呵呵道：“儲物戒，難怪，難怪！”

　　很快，她的目光便又注意到秦澤手里那把劍鞘烏黑的寶劍，這長劍不是神兵竟然也非凡兵。

　　不要說質地特殊，遠遠觀望，肉眼可見劍意波動，裹挾無比強大的殺氣。

　　“前輩，此劍名曰‘倚天劍’，你可聽過？”秦澤搖了搖手里劍，干脆交流起來。

　　老人若有所思，在閹黨學院之內，能拿得出手的，只有霜兒姑娘的龍鱗劍。

　　倚天劍，聞所未聞，但今日一見，有點大開眼界。

　　“秦公子今日故意揭穿我的身份，不會只為了炫耀你手中的‘倚天劍’吧？”

　　秦澤搖了搖頭，說明了來意：

　　“我想學劍！”

　　學劍，談何容易？

　　老者干脆挺直了腰板，不再佝僂身子，冷笑道：“你肯學，我卻未必肯教，有什么理由非要老身教你？”

　　“就憑我秦澤是這千百年之內，最為出色的武道天才，我可以將‘絕神劍’發揚光大。”

　　老人緘默。

　　她見過不要臉之人，年輕之時曾有多少少年追過她，可竟也不似眼前此人臉皮厚。

　　“你在地上寫個字來看看。”柳冰凝提出了奇怪的要求，讓秦澤去做。

　　秦澤溫和的笑著，拿起地面的一根枯枝，隨便兩筆劃拉出一個字---人。

　　頂天立地是為人！

　　柳冰凝目光如炬，那人字不過一撇一捺而已，線條簡練，經過少年雕磨，竟然顯得格外生動細致。

　　加之筆鋒加諸泥土的感覺，偶然觀之，難免有些震撼，這等筆法路數，竟似劍意逼人。

　　好字！

　　柳冰凝沒來由想到了小時候，師傅傳授她劍術卻無休無止的讓她練字。

　　后來才知曉，師傅是想用筆墨來培養劍意。

　　“你寫字風骨極少見，能看見金石之意，不過這些奇枝陡筆難屬正途，懂字未必懂劍。”

　　柳冰凝連忙否認，她看到了一個出色的劍道天才，只是，卻不能表現出來讓少年驕傲。

　　“您是在考我劍道的理論知識？”秦澤頓了頓，當即來了興趣，不由要發表一番高談闊論。

　　“晚輩以為，練劍無外乎有五層境界：

　　利劍無意，凌厲剛猛，少年性格剛烈，銳不可當，用此劍自覺無堅不摧。

　　軟劍無常，軟劍比利劍快，比利劍多變，比平常硬劍難使，此刻，便追求招式變換，無常無端，方可取勝。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舉重若輕，不露鋒芒，其威力反而更加巨大，天下武學，在重劍面前，皆是土雞瓦狗。

　　木劍無滯，劍術至此，不滯于物，草木竹石均可為劍，自此精修，漸進于無劍勝有劍之境，此乃絕妙武學境界，也是絕妙學問境界。

　　無劍無式，此刻手中無劍，心中有劍，可稱之為劍中之神，無劍無招俱為神技，御劍千里可殺人。”

　　“------”

　　柳冰凝被驚住了，沒想到少年對劍的理解如此深刻，她修行‘絕神劍’幾十年，也不曾有此見解。

　　當然，秦澤上面說的這些，乃是劍魔‘獨孤求敗’練劍的五重境界，他不過是生搬照抄罷了。

　　快樂的寂寞是獨處，獨處的寂寞是無敵，到了‘獨孤求敗’那種境界，縱橫天下無敵手，豈能不寂寞？

　　哼，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柳冰凝忽然面露笑意，那笑容已經十幾年沒見過，她輕聲道：“今天下午后山小樹林，不見不散...”

　　秦澤一拘靈，怎么這話聽起來這么別扭...